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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滍水星河影動搖

“佐軍司馬孫堅。”

果然是孫堅。

“他帶了多少人在河對岸?”

“五百餘人。河對岸本來無人,孫司馬帶隊渡河,剛過去了四五百人,忽有賊之伏兵起,最先只千許人,但隨著交戰,賊兵越來越多,先後來了五六股,每股各有五六百人。

“五六股?每股各有五六百人?”

荀貞心念電轉,從這句話猜出了波才的佈置,心道“是了!我本還在納悶波才、何曼是怎麼知道我軍渡河地點的,在朱儁渡河處和我渡河處居然都有伏兵,如今看來,波才、何曼這次卻是漫天撒網,必是在所有適合渡河的地點處都佈下了伏兵!這後至的五六股賊兵顯然就是原本被佈置在別處的埋伏,在聽到開戰後相繼趕來了。”

他猜得不錯,波才這次總共佈下了十路伏兵,皆是從軍中選出的勇士,每路各有五六百人,埋伏在昆陽附近的十五里河段上,平均一里半就有一路伏兵。一里半,距離不遠,故此在現朱儁後,其它各路的伏兵能迅趕到增援。最先困住孫堅的那“千許人”就是相距最近的兩股埋伏合在一處後的人馬。

“再接著就是賊兵的騎兵趕到。”這個騎士遙指對岸,“賊兵的主力也快要到了!”

河對岸,這個騎士指的就是那片出城的火海。火海的最前端離荀貞他們大約兩三里地,最後端還在城中。也就是說,這片火海足足燃亮了長達七八里的路程。戲志才策馬緊從荀貞,馬太快,他戴的冠被顛歪了,顧不上扶,轉遠注,估算說道“三四萬人!賊兵傾巢而出了。”

這個回來報訊的騎士接著說道“孫司馬一過河就被賊兵纏住了,回不來,因此朱將軍至今不能把上游的土囊取走。”孫堅還在對岸,如果在這時取走土囊等於把孫堅留給了敵人。朱儁和孫堅是小老鄉,兩人又早已相識,他是無法做出這種事的。

“如你方才所言,對岸的賊兵起初並不多,朱將軍為何沒有在孫司馬剛被纏住時遣軍援之?”

“朱將軍遣人去援了。河道太泥濘,行走不便,無法派太多的人同時過河,先後三批,各有兩百多人援孫司馬,但是埋伏在河對岸的賊兵甚是兇悍,打的旗號是‘陷陣’二字,大半披甲,作戰極是悍勇,與吾等以前遇到的賊兵截然不同,竟是寧死不退,三次援助都未能成功。”

“陷陣營”是波才學習荀貞,從軍中選與官兵有仇的死士在襄城編成的,乃是黃巾軍現有的兩大精銳之一。黃巾軍改編前,精壯與婦孺混雜,揮不出戰鬥力,經過改編,戰鬥力卻得到了極大的提升。最先那千餘陷陣營的死士居然可以纏住帶有數百之眾的江東猛虎,並抵擋住朱儁的三次援救。

這個騎士繼續說道“最後一次援助就在剛才,還沒上岸就被賊兵殺散了。”

剛才黃巾軍人少時遣派援軍尚無用,這會兒黃巾軍越來越多,還來了數百騎士,荀貞心道“朱儁怕是不會再派人過河了。”問道,“除遣人渡河援救外,朱將軍還有何別的對策?”

“朱將軍令善射的三河騎士聚集岸上,向對岸賊兵密集處射箭,希望能助孫司馬突圍。”

敵人越聚越多,大部隊不久即到。敵在岸上,我軍過河是仰攻,河底又泥濘,走一步陷一個坑,沒法衝鋒,不佔地利。敵人人眾、又佔地利,我軍處在了下風。荀貞可以想象出朱儁此時的心情,必是矛盾掙扎。既不願坐視孫堅苦戰,卻又無法派人助之。

兩裡地轉瞬即過,荀貞到了交戰之處。

和他一塊兒來的那股黃巾軍的小部步卒、騎士也到了對岸,他們沒有加入戰團,而是與那兩千執盾的步卒以及數百騎士一起,列陣在了岸邊。

行到近處,看得清楚,包圍孫堅的敵人確有兩千人上下,正在血戰。從敵騎中分出的那一二百騎亦馳奔在交戰的陣中,協助步卒衝擊孫堅堅守的陣地。孫堅聚集部眾,在敵人的重重包圍下,令大半的部眾背向內、臉向外,結成了一個環陣,揮矛戟與接近的敵人激鬥,剩下的少半部卒則在陣內充當候補。在被包圍的情況下,結成環陣以禦敵,是漢軍騎兵常用的陣型戰術,步卒也可用之。

結陣的兵卒不時有負傷或陣亡的,使環陣短暫地出現缺口,但是很快就會有陣內的候補之卒補上。

在他們這個環陣的周圍堆積了上百屍體,有敵人的,也有自己的。

荀貞勒住馬,兩腿用力,夾住馬腹,挺身望之,一眼看到在環陣中有兩騎極其勇武,一騎未戴兜鍪,赤幘玄甲,騎一匹青驄馬,另一騎披重甲,持強弓,兩騎互相配合著衝出環陣,深入敵中,近處之敵由赤幘騎士持矛奮擊,遠處之敵由持弓騎士張弓射之。兩騎馳奔過處,如疾風摧林,敵人紛紛倒地。十數敵騎試圖攔住他倆,尚未近前,就或被赤幘騎士刺倒,或被持弓騎士射落。奈何他兩人雖然勇武,人太少,始終不能將敵人的包圍衝破、攪亂。深入敵陣二三十步後,赤幘騎士的矛斷了,他棄矛換刀,抽出環鋼刀,大聲呼叫,又往前突擊了幾步,與那個持弓騎士轉馬回入陣中。兩騎這一次突擊,少說殺傷了數十敵人。回入陣中,這個赤幘騎士換了支長矛,稍作休息後,又躍馬出陣,再次衝鋒。

戲志才也看到了這兩騎,沒辦法,他倆太突出了,任一個觀看戰局的人都會先看到他倆。他揚鞭指向,說道“赤幘驄馬,持矛之人是孫堅麼?”

戲志才初見孫堅在陽翟城外,當時孫堅布衣帶劍,頭裹赤幘,後來在襄城又見到他,當時他披甲騎馬,騎的就是一匹青驄馬,高七尺餘,非常神駿。孫堅當時炫耀似的對荀貞說這匹坐騎得自北地馬商,是大宛天馬,他用了十萬錢才買下的。不管他這話是真是假,但他騎的這匹青驄馬確實是一匹少見的良駒,戲志才對這匹馬的印象很深刻,加上孫堅喜帶的赤幘,可以斷定此人必是孫堅了。

荀貞遙望之,與孫堅配合的那個持弓騎士看不清是誰,但從此人飛馬射箭的英姿可以猜出應是韓當。孫堅麾下的勇士裡,遼西人韓當最擅騎射。

河對岸酣戰不休。

河這邊,朱儁的部眾在離河五十步處停留,七八百三河騎士在岸上來回馳騁,向對岸射箭開弩,可惜黃巾軍有盾牌,弓弩作用不大。

荀貞令部下各曲就地停駐,帶著戲志才、宣康、程偃去找朱儁。

朱儁部下的將士都認識他,見他策馬行來,讓開道路。

荀貞騎在馬上問道“將軍何在?”

一個比六百石的軍候伸手向東北指去,說道“在那裡!”

荀貞觀之,從林立的旗幟中看見了朱儁的將旗,打馬飛奔去,快到時,看到地上坐了一群穿著兩當鎧的騎士,他們的坐騎散亂在邊上。

宣康從這群席地而坐的騎士們前邊飛奔而過時好奇地打量了幾眼,認出了他們的來歷,低聲說道“是越騎營的騎士。怎麼坐在地上,渾身泥糊糊的?”

程偃說道“也許是過河時弄的。”

戲志才說道“不錯。這些騎士不但身上有泥,馬身上也有泥,朱將軍可能曾令騎士過河,去解孫司馬之圍。這些騎士應是在過河時摔倒了,不得不又退了回來。”朱儁帶了兩千多個土囊,只靠這些土囊是難以把河水徹底斷絕的,只能使水面下降。現今河中尚有積水,沒膝深。有水,河底的泥土又鬆軟,騎馬過去當然不易。但是,過河雖不易,然而越騎營乃北軍五校之一,是天下有名的精騎,卻也不至於搞的如此狼狽吧?

宣康對此頗是迷惑,不過眼下卻不是問的時候。

荀貞找到了朱儁。

朱儁被一干佐軍司馬、別部司馬等等的軍官圍在中間,文太守、費暢,還有那個魏姓的越騎校尉站在他的左右。

朱儁正皺著眉毛向對岸看。

荀貞翻身下馬,把韁繩丟給程偃,大步上前,擠進人群裡,行了個軍禮,說道“將軍。”

朱儁扭臉看了他一眼,沒多做停留,旋即又把目光轉向對岸,說道“荀掾來了。”

“是。我部在到達既定的渡河位置後,尚未來得及佯裝渡河,就聽得這邊喊殺大作,猜必是將軍定遇到了賊伏,因便趕來了。”

朱儁嘆了口氣,說道“我小覷賊波才了,沒想到他竟有膽氣在對岸設伏。如今文臺陷在對岸,我數次遣兵皆不能救。荀掾有何高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