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汪汪汪叫了起來。
薛靈梔睜開眼,疑心自己聽錯了。那群人不是已經走了嗎?怎麼可能再回來?或許是隔壁的聲音?
翻了個身,她決定不予理會,繼續緊閉雙目,試圖入睡。
不想,房門卻被人從外面猛然推開。
這回不可能聽錯。
薛靈梔悚然一驚,霍地睜開眼睛,一把拉開床幔,映入眼簾的便是一道熟悉的身影。
見進來的是張公子,薛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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梔暗鬆一口氣,繼而又低聲埋怨:“你幹什麼呀?不是說好了分房睡的嗎?”
竟然還推門進來,門栓都攔不住他。
不對,外面砸門的人不是他。
他只是推開了房門而已。
薛靈梔徹底驚醒過來:“是不是那些人又回來了?”
“嗯。”趙晏低聲安撫,“你別怕。”
薛靈梔也沒注意到他說什麼,急急忙忙去找衣衫穿上。
——她現下還只穿著寢衣呢。
然而張公子卻不知發什麼瘋,竟脫掉了自己的外衫,隨手丟在了地上。
震驚之下,薛靈梔幾乎忘了手上動作:“你,你要幹什麼?”
她不是在做夢吧?外面有人在砸門,他竟然在這要緊關頭脫衣服?
不是,這種情況下,他難道還能睡得著?
趙晏面無表情,動作極快,甚至扯了一把白色中衣的衣領,露出一大片胸膛。
薛靈梔瞪圓了一雙眼睛,感覺自己的思緒有些混沌。
就在此刻,外面“砰”的一聲響,顯然是大門被撞開。
緊接著,傳來一聲咒罵:“他孃的,門後放的什麼東西!要摔死老子嗎?”
薛靈梔已沒心情細想張公子的怪異之處,忙著低頭穿衣。
說來也怪,人在慌張的時候,越著急反而手腳越不聽使喚。薛靈梔平時穿衣不慢,可這會兒每個手指似乎都有自己的想法,不太受她控制。
腳步聲雜亂,洶湧而至。
一群人闖進來時,薛靈梔剛勉強穿上外裙。
趙晏沒讓她起身,直接將床幔放下,他則坐在床畔,堪堪將她擋在身後。
眾差役一進房門,就高聲怒罵:“聾了嗎?沒聽到我們在外面叫門?”
“我們,我們在忙,沒來得及。”趙晏站起身,訕訕一笑。
新房並不算小,但驟然闖入這麼一群人後,顯得一下子擁擠了許多。
幾個差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視線最終落在新郎身上。
不遠處的喜燭散發出暖紅色的光,新郎看上去,勉強能稱上一句五官端正,但眉眼侷促,氣質平庸,看起來老實巴交還膽小,離京城來人聲稱的姿容絕代也差太多了。而且,此刻他衣襟散開,胸前肌膚顯露無遺。
燈光下,分明可以看到,新郎胸前並無傷痕,只有幾道新鮮的紅痕,像是剛被人抓出來的。
帳子裡的新娘抱膝而坐,一動不動。
喜服就扔在地上。
眾差役雖不曾親眼目睹,但幾乎也能想像出方才發生了什麼。
戰況如此激烈,絕不可能是身受重傷之人,自然也不會京中禁軍要找的那個人了。
他們早就說了,雒水支流多,途中經過好幾個縣,村鎮更多,那人未必就在永寧境內。
偏生京城來的那群人事多還難纏,非要他們找,偏又給不出具體的畫像。分明是在為難他們。
“官爺?”新郎不明就裡,小心翼翼地看著差役。
為首的差役一臉嫌惡,招呼兄弟們:“晦氣,又白來一趟,走了走了。”
到底是不肯空手,他們臨走又將桌上的一對石榴擺件兒塞進了袖中。
這群差役來去匆匆。
薛宅很快又重新恢復了寧靜。
趙晏並未立刻離去,只稍稍整理了一下中衣,掩蓋住胸前。
——方才薛姑娘離開廚房後,他突然意識到了不對。
差役們要找的是屍體或是來歷不明的重傷男子。薛姑娘的確不曾說出他。——當然也有可能她根本沒想到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