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薛靈梔格外珍惜僅剩的一點時光,拉著娘說話散步,又吩咐趙晏:“二郎,你把碗筷收拾了,再把雞鴨狗給餵了。”
趙晏:“……”
果然,他就知道,不該對她心軟。
當初承諾的一切家務不用他沾手,全是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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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薛靈梔也不管他怎麼想,一會兒給娘看她寫的字,一會兒請娘幫她梳頭綰髮。
她真希望時間慢一點,再慢一點,這樣娘就可以再多陪她一會兒。
可惜,不知不覺間還是交了申時。
方梨不主動開口,薛靈梔也佯作不知道。
過了申正,方梨忍不住道:“梔梔,我該走了。”
薛靈梔睫羽低垂,很快又彎起唇角:“嗯,那我送娘。”
方梨嘆一口氣,欲言又止,最終只是抬手摸一摸女兒的腦袋:“閒了得空進城來看娘,受了欺負和我說。”
薛靈梔重重點頭,儘量神色如常:“嗯嗯,我知道啦。”
臨行之前,方梨又叮囑趙晏:“二郎,梔梔的爹爹不在了,我又不在她身邊,平日裡你多擔待,莫讓她受了委屈。”
趙晏略一遲疑,點了點頭。
——他未必能在這裡逗留太久,但這並不妨礙他讓一個母親暫且安心。
薛靈梔在一旁卻道:“娘,他哪能讓我受委屈?都是我委屈他。”
趙晏拂她一眼,心想,不錯,還算有點自知之明。
將兩人的小動作盡收眼底,方梨噗嗤一聲笑了。時間不早,不能再逗留,她終是放下車簾,命閆叔出發。
“駕——”
馬車疾駛,很快便不見蹤影。
薛靈梔仍站在原地。孃親今日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彷彿是一個美好而短暫的夢。
不過娘能來看她,她依然很歡喜。
“走了。”趙晏在一旁催促,都沒影兒了,還看什麼?
“哦,好。”
兩人回家途中,偶遇幾個鄰居,無一不是打聽方梨:
“坐馬車來的那個夫人是你娘啊?”
那可是一輛馬車,花溪村從來沒有過的。
“是啊。”薛靈梔點頭,毫不隱瞞。
眾人看她的眼神不自覺便帶了幾分豔羨。原以為她爹死娘嫁無人可依,沒想到人家娘居然能穿金戴銀,還有馬車,而且顯然沒有和她斷了來往。
從村外到家中,短短的一段路程,竟先後有三個村人同她打招呼。甚至到了家門口,還看到門外站了個人。
那人穿一身寬大衣衫,站在風處,衣袍在風中微微飄動,平白添了一點蕭索。
是葛青雲。
看見他,薛靈梔不由地緊張起來,連對孃的不捨也在一瞬間消散了一些,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他要幹什麼?
趙晏皺眉,這人怎麼陰魂不散?
“師妹。”葛青雲注意到了他們,突然開口,竟是換了稱呼,澀然道,“我是來和你告別的,明天就要回書院了,今年要參加秋試,不能在家耽擱太久。”
薛靈梔微怔,隨即暗鬆一口氣。她莞爾一笑,順口道:“那我祝師兄旗開得勝,得償所願。”
不管怎樣,表面禮貌還是要維持的。只要不戳穿她的秘密,她不介意將他視作好師兄。
“謝你吉言。你……”葛青雲感覺自己心中有千言萬語,卻不知該如何說出口,猶豫良久,只說一句,“你多保重,我,我走啦。”
說到最後,他聲音中隱隱帶了一絲哽咽。
還說什麼呢?她已是別人的妻子,和他最多也只剩下兄妹的情分。
他心中再不甘,也無能為力。
直到離開,葛青雲都沒看張公子一眼,彷彿他壓根不存在。
趙晏自然也不稀罕,他冷哼一聲,逕直回家。
昨晚幾乎一夜未睡,今天事情又一件接一件,他實在困得厲害,回房之後,就要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