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咱們可以慢慢商量……”
“商量什麼?”梅若喬忍無可忍,怒道,“我謝家的姑娘,又不是嫁不出去了,憑什麼要被你家作踐?”
“我說了不是令愛,是另一個姑娘。再說,怎麼是作踐呢?進門後我自會替她撐腰,只要能生下孩子,一應待遇不會比正頭娘子差。”昌平伯夫人道,“說句不好聽的,滿京城裡想給我們家做妾的不知道有多少,我是想著那位姑娘模樣好,教養也不差……”
“那就活該被作踐?一屋子妻妾都生不出孩子,不趕緊求醫問藥,指望著再娶一個就能生出來了?”
梅若喬在氣頭上,說話不再留情面,字字直戳人心。
昌平伯夫人面色一白,起身離去,臨出門時,憤憤地道:“真當你家姑娘有多好嗎?一個不清楚來歷,一個說是親生的,寄養在外面,誰知道是在什麼地方長大的?就這樣難道還想嫁進高門大戶為妻嗎?”
她這聲音不大不小,足夠讓梅若喬聽見。
梅若喬氣得臉色發青,一疊聲道:“看門的人都到哪兒去了?什麼人都敢往家裡放!”
昌平伯夫人走後,梅若喬的心腹陪房勸她:“夫人何必撕破臉呢?婉拒就是了,萬一因此而得罪了高家……”
“是他們先不要臉的。”梅若喬冷笑,也有些懊惱,方才應稍稍委婉一些的。但她仍道,“即便是真得罪了又能怎麼樣?那是先帝的外家。先帝在時,還有幾分情面。先帝都駕崩了,誰還怕他們?”
饒是如此,梅若喬心裡仍極不痛快,因為那句“還想嫁進高門大戶為妻嗎”而耿耿於懷。
晚間,她與丈夫提起此事,猶自憤慨。
安遠侯道:“咱們家姑娘這麼好,還怕找不到好兒郎嗎?阿喬你多上心,我平時也注意一些,肯定能找到好後生的。實在不行,咱們養她一輩子也不是不可以。”
梅若喬嘆一口氣:“高家那邊……”
“沒事,得罪就得罪了。這事咱們家不虧理。再說,今上對高家也沒多看重。”安遠侯寬慰妻子。
這話倒也不假,本朝因外戚而封的爵位,是降等襲爵,一代不如一代。
陛下登基以來,雖多次祭拜先帝,極為孝順,但那都是些面子情分,並沒有給先帝的心腹以及外家多大好處。
一朝天子一朝臣,向來如此。
何況高家的幾個兒子每日吃喝玩樂,也不是多有出息的。
經此一事,梅若喬對女兒的親事越發上心,決心為她謀求一段好姻緣。
偏巧還真的遇見了個絕佳的機會。
二月裡,張太后突然要辦賞花宴,邀請京中貴女入宮賞花,“謝靈梔”也在其中。
——薛靈梔歸家以後,改回謝姓,仍保留了養父母給取的“靈”字,對外只說叫謝靈梔。
“太后讓我去賞花?”靈梔奇道,“那我豈不是要到宮裡去?”
梅若喬含笑點頭:“是要進宮。不過,不僅僅是賞花這麼簡單。”
“嗯?還有什麼?”靈梔好奇。
梅若喬微微一笑,低聲道:“我聽說,太后想為兒子張羅親事。”
“是要給陛下選妃嗎?”
“不是給陛下,是給陛下的親弟弟,蜀王殿下。”
靈梔有點懵。
“聽說過不了多久,蜀王可能會去蜀地就藩。太后擔心兒子的終身大事,就想在他就藩之前,幫他先選個王妃。”梅若喬悄聲告訴女兒。
這也是她花了不少力氣才打聽出來的。畢竟蜀王還沒出孝,太后不好名正言順為兒子選妃。
“那,那要真選上了,豈不是要到蜀地去?”靈梔眨了眨眼睛,繼而誠懇地問,“娘,我能找個藉口不去嗎?”
養父已逝,養母另嫁,她剛回到親生父母身邊半年,感情正濃,實在是不想和他們長久分離。
梅若喬卻搖頭:“去!為什麼不去?參加賞花宴的貴女那麼多,哪裡就真選上你了?但你若去了,就是太后對你的肯定,將來說出去對你的名聲也有利。”
她不奢求女兒成為王妃,只想藉此機會提一提女兒的身價。
靈梔一琢磨,感覺娘說的也有道理。京中那麼多出色女孩子,她怎麼可能會被太后選中?倒是難得有機會進宮看看,錯過實在可惜。
接下來的幾日,梅若喬一遍又一遍教導女兒宮中禮儀以及進宮後的注意事項。還在賞花宴的前一日,特意帶女兒去大佛寺上香,祈求一切順利。
二月裡,春暖花開。
母女倆同乘一輛馬車,在幾個護院的陪同下,前往京郊。
今日並非佛家盛會,因此大佛寺裡香客不多。
母女二人上香之後,寺中住持同梅若喬說起上次她詢問的還願之事。
——早前女兒出事後,原本不信神佛的梅若喬遇神就拜,見佛便求。十來年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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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下不少宏願。如今女兒歸來,她少不得要一一還願。
在京城的還好些,離的遠的,連還願都不知該如何還。
期間種種心酸,梅若喬一腔慈母心腸,不願意給女兒知道,徒增傷感。
是以,她有意支開女兒:“梔梔,好不容易來這兒一趟,你何不去你養父靈牌前上一炷香?等我這邊和住持說完話,咱們再一起回家,豈不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