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大戶人家議親,在雙方定下來之前,很少把話說到明面上。
他昨日來到謝家,不出意外,見到了謝家表妹。謝表妹雖然自幼長在外面,但容顏美麗,舉止大方,與他原本想像中的毫不相同。今日又在東市偶遇,可見是緣分。
若說他之前有七分滿意,兩次見面又短暫相處後,魏英的滿意已是十分了。只是不知道,安遠侯願不願意真把女兒嫁給他。
不過,魏英實在是好奇,陛下找謝小姐到底為了什麼事。
面對魏英的詢問,謝楓想也不想,直接搖頭:“不……不對,應該認得。”
“怎麼說?”
“我剛才差點忘了,上個月妹妹進宮赴宴,不小心崴了腳,是陛下派人用軟轎送她回來的。啊,還命女醫上門診治。”
“原來如此。”魏英輕輕點一點頭,心內莫名有些不安。
“但是陛下找她做什麼,我可真不知道。興許是有什麼要緊事?”
涉及陛下,兩人不便多言。才簡單說得幾句話,就重歸安靜。
時間一點點流逝,魏英心裡的不安越來越濃。
忽然,一個身手利落的年輕男子快步走過來,聲音不高,剛好能讓他們聽清:“謝公子,魏大人,陛下請二位過去敘話。”
謝魏二人對視一眼,齊齊應一聲:“是。”便隨著男子回了雅間。
依然是繡屏遮擋,和先時並無兩樣。
年輕的陛下坐在桌邊,正不緊不慢地剝杏仁。
謝小姐則站在他不遠處。
見二人進來,趙晏抬眸,出聲制止他們行禮的動作:“不必多禮。”
“多謝陛下。”謝楓抬頭之際,偷偷去看妹妹,見她眼角微紅,疑似哭過,心裡一咯登,再細細看去,她臉上似乎又無鬱色。
如此一來,謝楓不免就有點迷茫了。他與這個妹妹向來親厚,此時忍不住大著膽子道:“陛下,小妹年幼無知,若有衝撞之處,還望陛下恕罪。”
“謝三公子說笑了,朕方才留下謝小姐,是有事相詢。謝小姐舉止嫻雅,並無任何不當。”趙晏瞧了謝靈梔一眼,緩緩說道。
謝靈梔暗暗鬆一口氣,心想,不錯,這話說得很好,省得她回家後再給三哥解釋。
謝楓心中擔憂稍減。
“謝三公子現下在何處任職?”陛下又問。@無限好文,盡在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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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楓心中一凜,神態恭謹:“回陛下,草民仍是白身,並無官職。”
“嗯。”趙晏又拈了一顆杏仁,慢慢剝開,“想入仕嗎?”
“草民文不成,武不就,沒這心,也沒這本事。”
趙晏略一點頭:“你和你的兩個兄長不大一樣。”
此時,他已認出來,自己曾和謝三公子有過一面之緣。這位謝公子眉眼間倒有幾分謝小姐的模樣。
謝楓立刻道:“回陛下,草民兩位兄長一文一武,勤奮上進,盡職盡責,是與草民不同。”
“唔。”趙晏笑笑,轉頭又問起魏英,“朕記得魏大人也是功勳之後?”
魏英垂首稟道:“回陛下,臣祖上是長慶侯魏聰。臣是慶熙年間,以武舉入仕。”
“朕有印象。現任長慶侯是你什麼人?”
“回陛下,那是臣的族侄。”
趙晏眉梢微動:“看來魏大人輩分不低,你現在在誰手底下做事?”
“回陛下,臣在馮將軍麾下。”魏英運氣不好,本是勳貴之後,又以武舉入仕,本該前途一片大好,但因接二連三守孝,不得不丁憂。若非如此,他現在恐怕不僅僅是從四品。
一旁的謝靈梔對這些不太瞭解,聽他們一問一答,全當是長見識了。
起初她暗自擔心,現下見是這般情形,懸著的心漸漸放了下來。
趙晏神色淡淡,繼續詢問魏英一些京畿大營的事情。
魏英儘自己所知,認真回答。
不知不覺間,陛下面前小碟子的杏仁已堆了不少。他在談話的間隙,姿態隨意地往謝小姐面前輕輕一推:“剝好了,梔梔,你吃嗎?”
謝靈梔一時沒反應過來,下意識拒絕:“我不吃。”
這對話發生在數息之間,但雅間內的另外兩人竟齊齊變了臉色。
魏英更是嘴唇輕顫。先前他還自我安慰,陛下說了,是有要事詢問謝家表妹,但此刻見二人如此熟稔,他心說不好。而且,陛下口中喚的“梔梔”,是謝表妹的小名嗎?也太親近了一些。
謝靈梔話一出口,就意識到不對了。張延之剛才是魔怔了嗎?問她吃不吃杏仁?還叫她梔梔?
她自己也大意了,一時鬆懈,竟忘了恭謹回答。
不知道現在補救還來不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