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定一動不動。
他來到主位,在主位上坐定,抬頭望著林定,笑了笑,伸手一引:“且過來坐吧。”
林定看了他幾眼,最後沉默著走到他的對面坐下,看著他不知在哪裡摸出茶盞茶壺等物,專心致志地沏茶。
茶水煮沸後,他分出兩盞茶水,一杯擺到林定跟前,一杯留給了他自己,他說:“請。”
他也沒喝那杯茶,只是將茶盞託在手上,低頭細細地看著那極清澄極明淨的茶水。
林定沒有伸手去拿茶盞,只是定定地看著那畫中人。
瓷白的杯盞,湛青泛綠的茶水,舒展碧綠的茶葉,蒸騰而起的細霧,好看得緊。但這一切,卻都和眼前這個有著明顯西方特徵的人格外不相襯。
可是林定看著他,卻又生不出半點古怪的感覺。
那畫中人見林定望著她,笑了笑,說:“你覺得很奇怪?”
林定搖頭。
不怪。雖然不相襯,但確實不違和。
那畫中人不置一詞,卻將視線從那茶水裡移出來,打量了他幾眼,問:“你這一次回來,是終於下定決心了麼?還是要像上一次那樣,再等一等?”
他的話很奇怪,但比他話更奇怪的,是他的語氣。
林定卻還是沉默。
見林定沉默,他也沒怎麼樣,只是等了一會兒,說:“我已經支援不了多久了,本尊你可要真的想清楚了才好。”他這話說完,就再沒有第二句話了。
林定和他相對而坐,也只是安靜地看著茶水裡蒸騰而起的習武,看著細霧漸漸變淡,最後消散在虛空中,看著茶水褪去最後一絲餘溫。他就那樣坐著,看著。他看了很久。
那畫中人也不催他,只是就那樣安靜地等著。
而最後,林定終於動了。他伸出雙手,捧起擺在面前的茶盞,低頭垂眉,卻一口飲盡。
畫中人見此,扯著唇角笑得開懷,笑得不懷好意,但他沒有笑出聲,就那樣無聲地笑得得意。
他一個人在這裡坐等了那麼久,無論最初心境如何,經過漫長時間的洗禮後,到了今日,也就只剩下那麼一點不甘了。
憑什麼,憑什麼本尊在外頭逍遙自在,他就只能待在這片秘境裡,待著那幅空白的畫軸裡,一年又一年的等待!
林定不知道那畫中人的種種心思,或者他知道但又不在意。現在的他,正承受著一波又一波來自靈魂的衝擊。
系統提示的聲音不斷響起,但根本就入不了他的耳中。
他正在不斷梳理著那凌亂繁多的資訊流。
地堏界,那是一個跟天元界相比也毫不遜色甚至更為複雜的世界。天元界裡獨尊修真之道。而地堏界,卻是仙道、佛道、神祇並尊的世界,幾近於古地球。但與古地球的仙神絕跡不同,地堏界是顯聖之地。仙道佔據東方,神祇佔了西方,而中間,則夾雜著佛道。
三道並行,三道爭鋒。
林定,原名蓋爾定斯,出身禮佛世家,卻入了神道,精通神佛兩道,點燃神火,高舉神座,手握神域,為一等神祇。
但後來,他在突破關頭被人所乘,神域損毀,信徒全滅,他只能破釜沉舟,將自己逼置死地,謀奪最後一線生機。
最後,他成功了,但他也失敗了。
信徒全滅,神格破碎,神火黯淡,他突破了不假,但他的前路也已經斷絕,終生再難往前踏出一步。
不過,在那突破的最後,他也看見了未來。
兩界相爭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