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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嬤嬤趕忙道,“夫人您放心,奴婢一定給您好好盯著,這表裡不一的人,遲早會露出馬腳的。不過……”

她語聲一轉,只引得陸氏一頓,忙問道,“不過什麼?”

只見老婆子神色凝重,皺著眉頭道,“還有一事,奴婢覺得有些可疑,方才奴婢出來時,那丫頭正在做衣裳,奴婢瞧著那行針走線的樣子,怎麼有些熟系?夫人可還記得,當初雜院裡的那個賤奴……”

陸氏一愣,當即便脫口而出,“那個叫芸孃的女人?”

唐嬤嬤連連點頭,“對,就是那個女人!說實話,奴婢頭回見那丫頭就覺得可疑,那副眉眼分明很像那個女人,不僅如此,連今日拿針線的樣子都像,對了,連她自己都說,那針線手藝是她娘教的……”

“果真?”

陸氏一怔,登時渾身毛骨悚然起來。

而近幾日心間的擔憂也重又浮了起來。

說實話,當年她並未怎麼瞧過那個芸娘,得知晏楚原來婚前就已經有了女人孩子的時候,她早已是怒不可遏,後來的法子,還是唐嬤嬤幫她出的,也是唐嬤嬤去做的,直至最後,她才出了面,假裝受害者,聲淚涕下的逼迫晏楚處理那個女人……

所以她與那個芸娘,不過見過兩面而已,只記得那女子長得挺清秀,雖然布衣荊釵,也難掩幾分姿色,但歷經這麼多年的時間沖刷,那具體的印象早已淡了,所以若論起印象,她著實比不得唐嬤嬤。

前幾日初見望月居里的那個丫頭時,她還困擾在下人們那些荒唐謠言裡,後來經過張嬤兒勸解總算清明瞭一些,但緊接著卻越想越不對勁兒起來,現在又聽唐嬤嬤這樣說,一顆心頓時沉到了谷底。

明明早該死在外頭的人,現如今卻又回來了,還是晏楚堂而皇之的將其領進家門,態度上也頗為偏袒,這叫身為正室夫人的她,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氣!

陸氏攥緊了帕子,咬牙道,“若果真是當年那個丫頭,他們一定是當我死了!”

一拳砸到了圈椅的扶手上!

而唐嬤嬤一愣,也敢忙表態道,“夫人莫氣,請您放心,有奴婢在,一定不叫她禍害咱們相府!”

~~

一連幾日,拂清窩在房中做針線,依舊不怎麼出房門。

而唐嬤嬤則也依然盡心盡力的做著一名敬業的臥底,除過躲在門外觀察,還時不時的進屋轉轉,想盡辦法的從她口中套些什麼話。

只可惜拂清惜字如金,並未叫她得逞。

小翠與小霜則眼看著老婆子憋得愈發難受,臉色愈發的難看了。

等又過了兩日,時機已經差不多的時候,拂清對著小翠悄聲囑咐了幾句,於是,院子裡正喝茶曬太陽的唐嬤嬤就瞧見小丫頭挎著籃子出了門去。

約莫一柱香的功夫過後,小丫頭又回來了,手上依舊挎著籃子,籃子上還蓋著帕子,看不清裡頭的東西,唐嬤嬤一頓,問道,“你上哪兒去了?籃子裡提的什麼?”

小翠卻笑了笑,道,“嬤嬤這是審犯人呢?我自然是替姑娘辦事兒去了,您想知道這籃子裡裝的什麼?那得問問姑娘願不願意告訴您啊!”

說著竟揚起下巴,徑直進了屋。

這可把老婆子給氣壞了,偏這樣的情景還不是一次兩次,每日都要來上這麼好幾回,她每每要問,小翠就是不肯說,態度輕佻,絲毫不把她這個老嬤嬤給放在眼裡。

老婆子終於忍無可忍,拔腿追到了房中,對著正縫衣裳的拂清道,“明珠姑娘,請恕我直言,這望月居的規矩實在太亂了,可得好好整治整治才是!您可聽見這丫頭近來對我說什麼了?我老身好歹長她幾十歲,在府裡呆了少說也有幾十年,她竟然用這般語氣對我說話,傳揚出去怕會影響您的名聲啊!”

她氣急敗壞,話說完,終於見拂清停下了手來,抬眼望著她,似笑非笑的道,“嬤嬤這話有理,我也覺得這幾日規矩有些亂。先不說別人了,那日您來的時候,張嬤兒告訴我,您是府裡的老人兒,最懂規矩,如今卻總是不打招呼就往我屋裡來,難不成府裡的規矩就是這樣嗎?您在夫人跟前,也是如此嗎?”

唐嬤嬤一噎,張嘴便要爭辯,卻又被拂清搶了先道,“小翠的話我也聽見了,說實話,我沒覺得她哪裡說錯了,我叫她出去辦點事兒,還囑咐她要低調,若是別人一問,她就張嘴說,那恐怕才更嚴重吧!行了,你犯不著為了這點小事來找我,我現在可忙著呢,若再不抓緊點兒功夫,趕不上老夫人的壽辰可就壞了。”

說著揚了揚手,示意她,“你先出去吧,以後進來前記得先敲門,我這被你嚇得,都紮了好幾回手了。”

唐嬤嬤還想辯解,卻被小翠攔住,冷笑道,“嬤嬤可聽見了?這要想立規矩啊,先從您自己說起吧!”說著將人攆了出去。

老婆子立在院子裡,愈加氣憤起來,可想起方才屋裡所見,又愣了一愣,心裡頭,悄悄起了個主意。

京城偏北,在冬至之前,天黑的一日早過一日。

這不,才剛吃罷晚飯,還不過酉正,外頭已經黑了透底。

望月居就一位主子,又是個事兒少的,下人們都很輕鬆,天一黑後,不過再伺候著主子洗漱,也就沒什麼事了。

尤其現如今天涼,晚飯過後,眾人大多都留在各自房中歇息了,可偏有一人,就是放不下心來,時刻盯緊正屋,生怕錯過什麼動靜。

功夫不負有人心,又過了一陣,正屋裡的終於有了動靜,唐嬤嬤眯著眼縫,清清楚楚的瞧見,拂清與小翠一前一後的打房中出來了。

拂清披了個披風,還特意戴上了兜帽,小翠懷裡則鼓鼓囊囊,明顯揣了什麼東西,二人眼見院中無人,立刻往院門外走去,腳步很快,生怕別人瞧見似的。

咦,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老婆子趕緊從屋裡衝了出來,謹慎起見,先溜進正屋裡看了一遍,確定自己白日裡沒看花眼後,這才趕緊出了房門,追著主僕倆去了。

今夜風有些大,吹得廊簷上的燈籠止不住的搖晃,唐嬤嬤躲在暗影裡,一路屏息的跟著拂清與小翠。

眼看著她們挑著小路曲折迴繞,還越走越偏,老婆子是既緊張又興奮,等到見二人來到一處僻靜的小門,且試圖去開啟的時候,直覺已經印證了自己的猜測,趕忙後退幾步,隨手抓了一個過路的小廝,壓低聲音道,“快去稟報夫人,就說有家賊行竊,要出府銷贓了,快去,來晚了可就抓不住了。”

小廝自然認得她,一聽茲事體大,也不敢推拒,忙拔腿去了蘭庭。

沒過多久,陸氏果然就領著人來了。

而此時的拂清與小翠,卻仍在忙著開門。

——其實正是知道此門年頭久了不太好開,主僕二人才特意挑的這裡。

不然,怎麼拖延到陸氏帶著人來呢?

有道是捉賊拿贓,眼看陸氏也領著人來了,正把這主僕倆逮了個現形,唐嬤嬤興奮地難以自已,立刻開口喝道,“你們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