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環顧房中,又道,“我睡榻,你睡床,就這樣吧。”
語畢便徑直去了外間。
拂清立在原地,不禁有些意外,她從前雖聽說過王府裡有長史司,卻不知是竟是這樣的用途。
一言一行皆要被記載,想來,他也挺累吧……
然誰料才在心間對他起了些同情,卻見已經踏去外間的他又轉身回來了。
她一頓,再度戒備起來,問道,“又要做什麼?”
他卻只是道,“忘了拿被子。”
然後就徑直來了她所在的拔步床前。
只是當紅紅的錦被入了眼,他又忽的想起一事,一時間又頓住了。
稍想一下,他轉身去尋了把匕首,復又回到了床前。
她再度升起警覺,道,“你要幹什麼?”
他卻並未急著答話,兀自挽了挽衣袖,露出一截小臂,而後拿匕首輕輕一劃,頃刻之間便有血珠冒了出來。
這叫她徹底一愣,更加不明所以,卻見他又從床頭取了塊淺色的帕子,在傷處捂了一會兒,那帕子就被染成了紅色。
他又隨手丟在了床上,同她道,“好了,明早自會有人來看。”
拂清腦間轟響一聲,終於明白了他的用意。
眼見他依然淡然的整理衣袖,不知為何,她心間竟然升起些微妙的複雜感。
頓了頓,她挑眉笑道,“王爺懂得很真多呢。”
他竟然毫不謙虛的應了下來,道,“我畢竟是王爺。”
而後再不多說,從床上收拾了一條被子,依舊去了外間。
餘下拂清立在床前,微微怔愣了一下,終於收起了劍,而後也躺了下去。
下弦月西移,夜色漸深。
或許因為突然換了地方,平素從不失眠的拂清,今夜竟失了睡意。
從今日起,他們兩人竟會如此被“拴”在了一起!
其實蕭鈞方才說得不錯,這幾日她也早已想通,入了寧王府,找那個毒婦蕭怡容報仇的機會的確比從前大了許多,可當那帕子上的血腥味傳到鼻尖,他方才劃臂取血的情景再度湧到眼前,她還是難以平復心間的彆扭……
越想越彆扭,輾轉反側了一陣,她終於忍不住,起身落地,打算去找他。
既然心裡無論如何都不爽,乾脆還是打一架算了。
哪知待來到外間才發現,他竟已經睡著了。
那雙好看的眼眸被眼睫覆住,室中昏黃的光線中,她甚至能看見,他的睫毛原來很長。
還有,那皙長的身體將那張榻佔了個滿滿,似乎還有些伸不開腿,微微蜷在被中。
看起來,竟有些可憐……
她一下無言,就如此看了他半晌,最終還是回到了拔步床上。
寒冷的夜,萬籟俱寂。
床帳之外,還睡著另一個人。
習武之人,聽力是何其敏銳,縱使隔著一道門,他的呼吸聲還是傳到了耳邊。
均勻,綿長,猶如他的睡顏,透著一股無辜的平靜。
她睜眼望著空蕩蕩的帳頂,許久,也終於閉上了眼睛,睡了過去。
一夜無夢。
第二日睜眼, 天光已亮。
在被中呆了片刻,拂清方懶洋洋的坐了起來,準備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