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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頁

何超凡手中捧著一本厚厚的相簿,微微躬身,笑著對神景雄說道:“神老,這都是新到的技師,您看看哪位合您意,我馬上安排。”

“嗯。”神景雄依舊閉著目,手往旁邊一伸,那本相簿就到了他手上,翻開沉甸甸的相簿,他漫不經心地翻閱著。

相簿上,一個個青春靚麗的美女進入眼簾,或妖媚,或文靜,或嫻雅,或調皮,或清純,或冷豔,如同帝王選妃一樣,環肥燕瘦,任君選擇。

他一頁一頁的翻著,停在了其中一頁,老眼看著相片中人,手指竟微微顫動而來,然而,很快就恢復鎮定。

但這細微的一點,卻沒有逃過何超凡的一雙利眼,他推了推鼻樑上的金絲眼鏡,臉上的笑容更顯得溫厚平和。

神景雄的手指撫摸著相中人的一雙眼睛,把目光落在旁邊標示的字樣上。

葉綠,小名小綠,22歲,特長,唱江南小調,彈得一手好古箏,性格,溫婉柔美。

“就這個吧。”神景雄的手往照片上點了點,重新闔上了眼。

何超凡笑容如常,接過相簿淡聲道:“請神老稍等片刻,我馬上安排128號過來。”

葉綠穿著一身白色及膝按摩服,腰間用粉色腰帶綁著,露出纖細的小腿,她的頭髮挽成一個髻,清麗的臉蛋畫著淡妝,讓她整個人脫了些稚氣,多了幾分溫婉成熟的味道。

她的唇微微咧著,笑容恰到好處,一雙眼睛清澈中帶著彷徨和忐忑,經過多日的培訓,她已經不再是當日又孱弱又纖瘦蒼白的女孩了。

她的身形被塑造得更加完美和成熟,臉蛋白裡透紅,水嫩得如同捏出水來。只是花兒再精美,也已使了原本的淳樸歸真,她早已沒有了當初的尖銳和無力彷徨,臉上的笑容也不再是往日那般無慮輕快,固然甜美,卻是假的。她就如同一個戴上了面具的娃娃一樣,公式化地展現著自己。

這個世界很殘酷,為了那躺在病床上靠著高昂藥費支撐生命的弟弟,她能做的,只能忘了原來的自己,戴上面具,去服侍討好一個自己厭惡的人。

那個樂觀的女孩,早已沒有了幸福所言,在醫生宣告弟弟的病情時,幸福早已離她遠去。她多麼想守著自己,多麼想像以往失去父母仍然能頑強生活,靠著自己的一雙手,養活自己,養活弟弟。

可老天爺他似乎覺得不夠樂趣,於是,輕輕地揮一揮手,把她最後的一絲堅強也摧毀掉,毫不留情也毫不憐惜。

父母已逝,弟弟是她唯一的親人,他還不到10歲,還那麼小,那麼乖巧可愛,她怎麼捨得讓他離去?她怎麼能做得到?

與惡魔簽約,賣的是自己。沒關係,只要換來一條鮮活的生命,只要換來她的骨血手足,那麼這幅皮囊,舍了又如何呢?

只要能活下去,墜入那萬劫不復的地獄,哪又如何呢?

沒關係,沒關係的,她吸了吸鼻子,曲起手指,往那扇將改寫自己人生的門敲去。

“進來。”一個蒼老中帶著渾厚的聲線透過門板傳了過來。

葉綠深呼吸一口氣,塗著粉嫩色唇膏的唇扯出一抹甜笑,小手握上了門把,正要推開進去,一隻大手卻擋住了她。

她看過去,對上何超凡那雙微笑著卻讓她渾身發涼的眼睛,他說:“小綠,你的身份就是一名按摩技師,能不能得到客人的垂憐離開這個地方,就看你的本事了。”他的手取代她的手握上門把,在她耳邊輕聲道:“別忘了,你小葉童一直在等著你去看望他。”

聽著他敦厚卻如冰錐般鋒利的話,葉綠渾身一激靈,如何不懂得裡面飽含的深意,如何不懂得那話裡暗藏的威脅?

她扯出笑容,淡道:“何總,我自然懂得。”說著,她推開門走了進去。

房內,輕音樂在流轉,清新花香在空氣中浮動,夾雜著酒香,燈光得很是柔和,讓人如置暖洋,渾身都輕鬆起來。

然而,葉綠的身子卻繃得緊緊的,她的眼睛掃過桌子上的水晶玻璃杯,那微黃的液體,在燈光下晶瑩又清透。

“過來。”一個蒼老的聲音把她嚇了一跳,循著聲看去,渾身都僵硬起來。靠近窗臺邊,那裡放了一張按摩床,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正趴在那裡,上身著,腰間下搭了一條白色毛巾,儘管遠遠看著,卻依舊能覺察到那肌肉已經鬆弛。

她嚥了嚥唾沫,僵硬地笑著,向那人一步一步走去。

“神,神老,我我為您…”儘管看不到按摩床上頭部往下趴著的人,她卻依舊緊張得說不全一句話,拿著手上的精油無從下手。

“不用說話,做你的事。”他沉聲吩咐道。

“是。”

葉綠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眼中已是一片堅定,按著培訓的程式,她把精油先倒在手上,又倒了些在神景雄身上,深吸一口氣,小手顫抖著往他身上白皙卻已布上了老人斑的背部摸去。

才一接觸到手下的面板,他就微動了一下,她一驚,如觸電般把手收了回來。

“繼續。”他淡聲吩咐。

她無聲地咬了咬牙,再度把手放上去,推開精油。

“你做了不少粗活?”他忽然間開口問道。

“嗄?”她微怔,隨即反應過來說道:“回神老,是的。”她頓了一頓又道:“在來聚龍之前我只是個打散工的。”

她微微苦笑,估計是手上的老繭在這養尊處優的身子上,造成了不適吧?她看著自己的手,有點出神,從前彈古箏的白皙柔羹,早已消失不見,生活早已把它磨損,有著厚厚的老繭和皺紋,長年的粗活使它變得粗糙不堪。

“神老,是不是我的手讓您的面板感到不舒適,需要為您換一位技師嗎?”她試探著問道,話音中帶了點希企。

“不必。”他擺了擺手,說道:“你繼續吧。”

“是。”她顯得有點懨懨,聲音裡有著掩不住的失望。

她的手在那個肌肉鬆弛,老人斑分佈在各處的身子上輕柔地捏著,力度或輕或重,只是一直停留在上身,白毛巾蓋著的以下部位,她一點都不敢碰也不敢看。

神景雄顯然也注意到了這點,他一直緊閉著的雙眸唰地睜開,定定地看著凹口的白色布邊,手擺了擺,撐起身子來。

葉綠一驚,連忙垂頭站在一邊,緊張兮兮地道:“神神老,是我的力度重了嗎?”

她侷促地站在一旁,低頭看著地面,暗紅色的棕木地板擦得蹬亮,可以清晰地照出人的影子。她透過那些光亮看著他坐起身子,看著他的腳垂在床邊,而他,卻不發一言。

“抬起頭來。”

良久,他終於開口,冷淡地命令。

葉綠緩緩抬起頭來,一雙清澈的眼眸對上那雙精光四射,光若寒星,飽含著威嚴的眸子,不由得瞳孔一縮,身子竟微微顫抖起來。

神景雄看著她那雙清澈如水的眼睛,把記憶中的那雙笑起來眉眼彎彎的眼睛和眼前的人一對比,幾乎不差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