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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阿喀察雖然不是大站,但下車的也有幾十號人,冷清灌風的出站通道,很快被腳步聲、拖輪聲以及各色人聲填滿。

陳琮邊走邊戴上粘了七彩毛氈小馬的黑色棒球帽。

身後傳來“噔噔”的鞋跟聲,他腦子一激,停步回頭。

是個穿呢大衣的矮胖女人,腳蹬黑色高跟鞋,拖著行李箱正悶頭趕路,陳琮這一停,她險些撞上,滿臉愕然。

陳琮抱歉地笑笑,側身示意她先走,同時覺得自己有點神經過敏:他當時在半睡半醒之間,應該是把夢境和現實混為一體了。

蛇吞人這種事顯然是不存在的,但鞋印是真的,確實有一個女人踩了他的被子,夜半窺探鋪位,多半是賊吧。

***

出站口很小,外頭百米開外就是火車站廣場。

廣場上稀稀拉拉停了幾十輛車,有計程車,也有可湊多人的小麵包,幾個凍得斯哈斯哈的司機正湊在一處點菸,忽見乘客出來,精神大振,立馬扯著嗓子吆喝著迎上來。

乘客自然分流,拼車拉人、討價還價,站口處立時熱鬧如菜場,陳琮杵在中間,格格不入。

他不自在地推了推帽子。

除了攬客的,沒人過來跟他接頭,不多時,站口內外就像被掃帚蕩過,別說人了,連車都不剩幾輛。

只陳琮還站在那,像個醒目的野鬼。

開什麼玩笑,居然沒人來接?

這季節,北方的冷風幾乎能將凌晨的低溫填進人的骨頭縫裡,熬了一刻來鍾,陳琮決定走人。

雖說他急著打聽陳天海的訊息,但我赴約,你失約,責任在你,我沒道理在這苦等。反正你有我聯絡方式,想再找我,不愁聯絡不上。

他向僅剩的幾輛車走去,想找一輛去市區。

車內大多亮燈,司機有蜷縮在駕駛座上打盹的,也有刷影片找樂的,陳琮原本屬意一臺正規的計程車,中途心念一動,轉向一輛銀灰色的小麵包車。

小麵包車很普通,擋風玻璃後頭立了塊紙牌,上書“野馬旅行社”,末尾跟著的logo是匹七彩小馬,跟他帽子上粘的一模一樣。

駕駛座上的女人正欠身向後翻找東西,頭戴一頂棕咖色鴨舌帽,頭髮編起了塞在帽子裡,但編得不緊,鬆動扯絲,白皙的後脖頸上掛下一綹一綹。

真服了這位姐的翫忽職守,闔著他在出站口幾乎杵成了旗杆,她是半點沒瞧見。

陳琮食指微屈,叩了叩車窗。

女人身子一頓,轉過頭來。

是個年輕的女人,戴著黑色口罩,只露眼眉,眼睛很漂亮,尾梢微微上挑,眉型是陳琮最喜歡的那種小山眉,纖細而有弧度,亦即古人常說的“眉若遠山”。

其它諸如新月眉、柳葉眉等等,固然也好看,但他一直認為,眼睛既然如水,那眉理當像山,眉目間有山水,才稱得上意態無窮。

這樣好看的眉眼,難得見到。

遺憾的是女人的眼神並不友好,她把車窗撳下些許,語氣很不耐煩:“幹什麼?”

聲音有些發囔,八成是感冒了,難怪戴著口罩。

什麼“幹什麼”?陳琮對她的第一眼好感立刻坍塌了大半。

他耐著性子從兜裡拈出那張邀請卡。

女人伸手接過,漫不經心瞥了一眼,抬眸看他:“來了啊。”

陳琮“嗯”了一聲。

女人毫無開門把他迎上車的意思:“收到的指引上是怎麼說的?”

陳琮話裡有話:“指引上說,我到了出站口,戴上帽子、粘好毛氈,就會有人來接。”

“有人來接”幾個字,著重語氣。

指引上其實沒說“有人來接”,但善用推理,“出站時,將小馬粘在黑色帽子上即可”,“即可”不就是這個意思嗎。

女人:“那你找過來幹什麼?”

陳琮沒明白:“啊?”

女人神色傲慢地把邀請卡扔回給他:“這麼大的協會,凡事都要講章程。讓你在哪等你就照辦,自然有專人接待。都像你這樣亂跑,我們還怎麼辦事?我就不是負責接待的,新人也還夠不上接觸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