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李小红端着铜盆推开房门。
郑灵萱正倚在妆台前,镜中映出丫鬟的身影——素色衫子洗得白,尾用旧红绳扎着,与往日并无不同。
可当李小红俯身将温水倒进铜盆时,一缕晨光恰好掠过她眼尾。
郑灵萱呼吸微滞——那分明是双杏核眼,此刻瞳孔却泛着金砂般的微光,像被揉碎的星子嵌进了黑瞳里。
"小姐今日要穿月白纱裙么?"李小红的手搭在衣架上,声音还是惯常的软和,"昨日马公子送来的蜀锦,奴婢已熨得平平整整。"
郑灵萱垂眸盯着铜盆里的倒影,喉间泛起一丝苦涩。
她记得三日前替李小红治冻疮时,这双眼睛还是清亮的琥珀色。"小红,"她指尖轻轻敲了敲妆匣,"西市新到了批胭脂,你替我去挑两支。"
"这就去。"李小红应得爽快,转身时袖口带起一阵风,吹得妆台上的纸条簌簌作响——正是昨夜石桌上那张"小心身边人"的警告。
郑灵萱望着她出门的背影,指节在桌沿扣出青白,直到听见院外传来秦香玉的琵琶声,才松了口气。
秦香玉的跟脚最是隐秘,昨日她特意将新谱的《松风曲》传给这歌女,此刻曲调里多了段变奏,分明是"已跟上"的暗号。
茶楼藏在城南巷尾,青砖墙爬满青苔,褪色的"聚仙楼"匾额被风刮得晃荡。
李小红左右张望两下,掀开门帘进去时,间的银簪闪了闪——那是郑灵萱亲手插的,此刻正顺着她的动作,将茶楼内的景象投映在半里外的瓦当上。
顾修然隐在对面房檐,玄色大氅裹得严实。
他望着银簪反光里的画面:二楼雅间,戴斗笠的男人正往茶盏里倒茶,袖口露出半截墨色暗纹,是容天手下"影使"特有的蛇鳞刺绣。"果然。"他低笑一声,指尖在腰间玉佩上连叩三下——那是给马如龙的信号。
马如龙的商队本就包揽了这一带的货物运输,不过半柱香工夫,茶楼前后门便多了几个挑着货担的"脚夫",挑子上的麻绳悄悄缠上了门闩。
雅间里,李小红掀开斗笠男子的茶盏:"主人要的东西,我已用符咒引动容器。
那女人腕间的金光昨日更盛了。"
"做得好。"男子压低的声音像砂纸擦过石板,"待容器完全觉醒,归墟之力便"
"便如何?"
话音未落,木门被掌风震得粉碎。
顾修然立在残木中,玄色大氅猎猎翻卷,眼底寒芒比刀锋更利。
他身后,程七的虚影正从房梁上垂落,半透明的手按在男子天灵盖:"归墟旧部,擅自搅动规则,当受魂烙之刑。"
男子猛地掀桌,茶盏碎片如暴雨般袭来。
李小红尖叫着扑向窗台,却被一道金芒缠住脚踝——是郑灵萱追来了,腕间金光顺着她的指尖窜出,在地上织成金网。
"影使"的斗笠落地,露出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脸,可他脖颈处的鳞印正泛着幽蓝,与李小红后颈的印记如出一辙。
程七的虚影突然凝实几分,枯槁的手指戳进他眉心:"说,谁给你们下的令?"
"主人主人说"男子瞳孔骤缩,突然喷出一口黑血,"容器是容器"
"住口!"李小红疯了似的去抓郑灵萱的手腕,却被金光灼得缩回手,"小姐,我是小红啊!
他们逼我逼我"
郑灵萱望着她脸上交织的恐惧与癫狂,心像被浸在冰水里。
她转头看向顾修然,后者正捏着从男子身上搜出的密信,信纸上的血字还未干透:"三日后,归墟遗族将现。"
院外传来马如龙的咳嗽声——这是"封锁完毕"的暗号。
郑灵萱蹲下身,替李小红理了理被扯乱的鬓。
丫鬟脸上的慌乱突然褪去,又恢复成往日的乖巧模样,可那金砂般的瞳孔里,分明有另一个声音在低语:"你以为能护得住所有人么?"
晨雾不知何时散了,阳光穿过窗纸,在地上投下斑驳光影。
郑灵萱握着李小红冰凉的手,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她终于明白昨夜纸条上的警告从何而来——归墟的局,早就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织了张密网。
而网中央,正悬着李小红后颈那枚逐渐烫的鳞印。
地牢石墙渗出的潮气裹着铁锈味,郑灵萱的指尖抵在"影使"喉间,金芒在两人皮肤接触处滋滋作响。
程七的虚影悬在她身侧,半透明的手掌正按在男子后颈的鳞印上,残魂特有的规则之力像细针般扎进他识海:"归墟规矩,背叛者魂火必灭。
你若想留个全魂,便把知道的全吐出来。"
男子额角青筋暴起,黑血顺着嘴角滴在青石板上,出"嗤啦"的腐蚀声:"是是幽冥先生!
数月前在南境破庙,他用魂引香迷晕那小丫鬟,往她后颈种了锁命鳞说要等金瞳觉醒时,用她换归墟的容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