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黃芷涵終於又成為自由身，還有人幫助付清違約金，黃丹不明白為什麼一下子不用賠償了，趙仁雅敷衍的態度也讓他懶得去搞明白，所有事情好像都加足馬力似的勇往直前，當看見英國學校的入取通知書後，黃丹還是沉默了；

他預計趙仁雅的建議再快也得明年，沒想到只用了兩個星期，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坐在沙上看著母女倆的護照和資料，擠出微笑將東西整理好放在茶几上。

之後的日子趙仁雅天天帶著黃芷涵在外面跑，黃丹將兩套房子賣掉的錢都轉到趙仁雅的賬戶上，雖然她說用不了那麼多，可黃丹自己也是這樣想的，留下一筆足以付清現在居住房子的貸款，剩下的都給她們反而可以讓自己更安心。

兩個月後，今晚是趙仁雅和黃芷涵飛往英國的日子，一家人在家裡吃完晚餐，黃丹開車送她們出去浦東機場，託運完行禮後三個人找椅子坐下，趙仁雅的內心此起彼伏，她知道這一走很多事都會說不準，話到嘴邊又不知如何去敘述自己的心裡話。

“到了那邊自己當心點。”

“放心吧，住的地方都安排好了，會有人來接的。”

“恩，仁雅...”

趙仁雅的電話響起來，是牛源斐打來的，她站起身跑去一旁接聽，黃丹看了眼她的背影轉身看著身旁的女兒，

“你要聽媽媽話，有事和爸爸打電話，我們保證一週打三次電話，好不好？”

“你幹嘛不和我們一起去？”

“爸爸要上班啊。”

“你不能去那裡上班嗎？”

“你還小，以後長大會懂爸爸的。”

“我現在就都懂了，是你們以為我不懂。”

“呵呵，你懂什麼說來聽聽。”

“你們都以為我小孩子，什麼都不懂，反正我沒有選擇的權利，我只能照做唄。”

“女兒，對不起，很多事爸爸也做不了選擇。”

“我知道，你都聽媽媽的唄，她只聽她自己的。”

“你媽也是為了你好。”

“你們都說為了我好，我只想快點長大，做我自己想做的事。”

“那你想做什麼呢？”

“我想...做可以讓我開心的事。”

“...”

趙仁雅急匆匆地跑過來，“寶貝，和爸爸說再見，我們要出了。”

“爸，再見。”

黃丹蹲下身抱著女兒，“再見，聽話。”

站起身看著趙仁雅，笑著點點頭，兩個人都沒有擁抱的意思，目送她們進入候機廳，只有女兒回過幾次頭，黃丹對她搖搖手直到眼睛漸漸模糊。

回到家後黃丹坐在沙上，感覺就只有好安靜，真的好安靜，不出五秒鐘眼淚就流了下來，哭了很久很久直到累倒躺在沙上，

女兒不在房間裡，老婆也不會再嘰嘰喳喳地說著話，對門的鄰居可能也會漸行漸遠，朋友們都有著自己的生活，父母都已經不在人世，岳母岳父也走了那麼多年，只剩自己了，這次真的只剩自己了。

與此同時上了飛機的黃芷涵已經睡著，趙仁雅看著身旁的牛源斐，又看了眼所在的商務艙的環境，把毛毯蓋在身上後閉上眼睛。

凌晨o4點，客廳裡放著音樂已經持續了一整晚，黃丹一夜都沒閤眼，明天還需要上班，可就是一點都沒有睡意，陽臺的外的天空已經開始微微亮起，鳥兒們的叫聲也逐漸交替起來，走到冰箱旁開啟咖啡機，放入一顆咖啡膠囊，咖啡機的生的聲響掩蓋住鳥叫聲...

5、6秒後，拿起杯子喝了一口espresso，重新回到沙上繼續躺下，手機裡的音樂還在播放著，隨機到的是morphine的ear1ytobed，捋了捋頭回顧這自己目前為止的人生，一口氣喝完咖啡，還是得振作起來，只是她們剛走有些不習慣，過上兩個星期、一個星期、或許只需要三四天，所有的事都會習慣的。

一開始每週三次的視訊通話慢慢不知何時縮減到一週兩次，半年後一個月只和女兒通一次電話，明顯溝通的話語也越來越少，除了讓她聽話好像什麼都說不出嘴，每次掛電話後都會後悔很多話沒有說出口，也不知道自己在害羞什麼；

兩年後，終於等到趙仁雅所提出的離婚，辦理手續甚至她都不用回國，黃丹拿著她的委託書一個人就跑完了所有程式，拿到離婚證的那一刻，黃丹覺得自己的人生毫無意義，而且一切事情就像是一個魔咒似的折磨著自己；

當初自己不見父親，現在卻也見不到自己的女兒，她是否又會明白自己同意離婚是為了她好呢，或許要很久很久以後她才會懂吧。

離完婚後的黃丹這根繃了兩年的神經終於放鬆，找不到繼續努力生活的目標，專門到醫院和領導提出辭職，看出黃丹有心事的主任問出緣由後，讓他停薪留職，只要他想通隨時能回來，黃丹感謝他給自己的機會，走出辦公室後訂了回武漢的機票；

他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訂這張機票，那個讓自己討厭了那麼久的家鄉，此時此刻卻著急地想回去看看，回到家後馬不停蹄地收拾著行李，這是一張單程機票，甚至回去後住在哪都不知道。

三年來一個人所承受的孤獨、悲傷和流過的淚只有自己清楚，離婚的事誰都沒有說過，也找不到誰去傾訴，看著空蕩蕩的客廳，鋼琴上面已經積上了一層灰，用手指抹了一下，厚厚的灰塵像很薄很薄的海綿，洗完手擦乾淨坐回沙，行李箱就在茶几旁邊放著，旁邊還有一個塞得滿滿的雙肩包；

女兒的房間也不知道已經多久沒有進入過，每次進去都會哭泣，站起身嘆了一口氣，走到父母和楊愛怡、王永平的遺照前，只有那裡始終保持著整潔和新鮮的水果，換上一杯新的純淨水，

“爸媽，我回去下，請你們繼續保佑仁雅和芷涵。”

背上包拉著行李箱，走出房間關上房門，將鑰匙放入包裡，下了電梯走出大樓，狠狠吸了一口新鮮空氣，走出小區攔下一輛計程車，司機熱心地下車幫忙開啟後備箱，放完行李開啟後排的車門，黃丹回頭看了眼小區，

1秒，2秒，告訴著自己就再看2秒，3秒，不知不覺過了五秒鐘，坐進車關上車門，和司機師傅說完虹橋飛機場，便靠在座椅上看著窗外；

“怎麼了，回去啦？”

黃丹被司機突如其來的提問打斷了思緒，“恩，是啊。”

“每年不知道多少人抱著夢想來，來的同時又有多少人遺憾地離去，生活和融入不是一回事，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