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荒的夜比寻常更沉些,坟头草在风里簌簌作响。
紫菱正用星钥梳理今日地脉数据,忽见碑前浮起几点幽绿——像是被揉碎的萤火,却比萤火多了几分阴寒。
她指尖刚触到星钥,那些光点"咻"地扎进碑前小坑,坑里不知何时堆了半尺高的纸钱,最上面一张墨迹未干,写着"打赏阴德·追封野神·哭坟仙人"。
"阴司残部动手了。"她声音轻得像被风吹散的灰,星钥在掌心震得烫,数据流里翻涌着暗红的"悼念"二字,"他们用冥币打赏唤醒伪神意识,想建阴间野神榜,把悲情包装成节目效果反向污染阳世笑声。"
"跨平台运营啊这是?"
脆生生的凉皮嚼声从碑顶传来。
卜凡歪在刻着"装神者葬此"的碑上,左手举着半盒隔夜凉皮,右手的竹签正挑着最后一片黄瓜:"死了都要当up主,这业务能力比阳间那些卖惨博主还卷。"他翻身坐直,凉皮盒子"啪"地扣在碑沿,黄瓜片"骨碌"滚进纸钱堆,"赖雪,你那推演术该派上用场了——他们图个啥?"
赖雪正蹲在坑边,指尖沾了点纸钱灰烬捻动。
她闭目时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再睁眼时瞳孔里浮着细碎的卦象:"情绪套利。"她指尖在虚空中划出金线,"阳间被笑崩的伪神残念被收编为悲情up主,阴间鼓动孤魂野鬼打赏追思,积攒哀念灵石重启地脉悲核。
若放任他们形成独立情绪循环"她顿了顿,金线突然断裂成火星,"野神图谱会被真假悼念冲成浆糊。"
"那咱就给他们办个阴阳联欢会。"卜凡抄起那截烧焦的神像手指——这东西他早拿红绳串了挂在脖子上,此刻在月光下泛着焦黑的光,"赖瑶!"
"在这儿呢!"
话音未落,一道红影从坟后窜出来。
赖瑶扛着半人高的草垛,梢还沾着狗尾巴草,正是她连夜编的"信号塔"。
她把草垛往地上一墩,震得纸钱乱飞:"打赏对接站材料齐活!
狗尾巴草当信号塔,臭袜子泥偶做中继器——"她从怀里掏出个圆滚滚的泥偶,果然沾着股酸臭,"保证把阳间笑声转成电波轰进地府!"
卜凡接过泥偶晃了晃,泥偶肚子里传出闷响——竟是塞满了晒干的腌菜帮子:"妙啊!
这味儿能当定位器,阴间鬼差闻着都得捂鼻子。"他扯过赖瑶的草绳在碑顶绕了两圈,"规则我想好了:阴间野神挑战赛!
鬼魂能讲出让阳间人笑出声的地狱笑话,赏阳间灵石换投胎快券;讲冷笑话的"他突然露出坏笑,"罚在笑坟跳《尿裤子小品》十遍。"
"这不是阴间选秀嘛!"赖瑶眼睛亮得像点了火,抄起泥偶就往信号塔上插,"我这就去喊人!
七城茶馆的说书匠、街头变戏法的、连菜市场砍价的婶子都叫上——让他们举着腌菜坛当接收器!"她跑出去两步又折回来,从卜凡手里抢过凉皮盒子,"这玩意儿留着当道具,鬼故事配凉皮,绝了!"
子时三刻,笑坟前的空地上围了百来号人。
老头举着腌菜坛当话筒,小娃娃蹲在碑座上啃糖人,连隔壁村的老猎户都扛着猎枪来了——说是要给"吓哭的鬼崽子壮胆"。
赖瑶踩着草垛上的信号塔,挥着胳膊喊:"都把腌菜坛对准坟头!
信号不好的把袜子脱了绑坛口——对,就你,穿绣花鞋的大姑娘,脱!"
第一缕鬼气渗进来时,月光突然暗了三分。
"我在地府被阎王pua三百年"
沙哑的男声从腌菜坛里冒出来,像破风箱拉过锈铁板。
人群霎时静了半秒,接着卜凡的声音炸响:"那你咋不反手举报他职场霸凌?
阳间现在有劳动仲裁,我给你写状子!"
哄笑掀翻了夜空。
老头拍着大腿咳嗽,小娃娃把糖人笑掉在泥里,老猎户的猎枪"咔嗒"掉地上——不是走火,是他笑软了手。
腌菜坛里的鬼气先是一滞,接着"嘶啦"一声散成青烟,碑前小坑里的灵石"叮叮当当"落了七八颗。
"下一位!"赖瑶举着泥偶当手牌,"这位自称是天罚神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