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嵐想起夫婿，忍不住笑起來，嘆息出聲道：“六郎，我再過兩年便要走了，你說到時候……”

衛榮孩子氣，哪怕已經當官很久了，還喜歡在假山裡和她捉迷藏嚇唬她。

話沒說完，她就聽見假山後傳來急促的呼吸聲和腳步聲，王嵐有些奇怪，剛一回頭，就看見那假山之中憑空冒出個男人來！

侍女應了聲，退了下去。王嵐坐在一塊石頭上，看著旁邊的水池，心裡想起衛榮來。

王嵐“啊……”的驚叫出聲來，只是聲音才出了一半，那人便衝上來捂住了她的嘴，同時拆了她的髮簪抵在她脖子上，低吼了一聲：“閉嘴！”

“無妨的。”王嵐笑了笑，抬頭看了看天色：“你去給我拿件衣服吧，我想一個人呆一呆。我就在這裡不走，你快去快回吧。”

他動作太快，她根本看不到，沈佑看見面前女子，不過十六七歲模樣，被他這麼一嚇，便盈滿了眼淚。

“夫人……”侍女嘆了口氣：“您快臨盆了，就別想這麼多了。”

邊境女子多強悍，他從未見過這樣如嬌花一樣的人，看她穿著打扮，精緻華麗，應是衛府家中頗有地位之人。

“今日是阿榮的生日，”王嵐聲音溫和：“他每年生日，他向來喜歡在後院假山中玩耍，我今日有些想他了。”

她就這麼怯生生瞧著他，乖巧溫順，完全不說話。

這時王嵐扶著肚子，沿著假山散步，她如今已經快臨盆了，侍女頗有些擔心道：“這麼冷的天，夫人您就別還逛著了。”

沈佑一時也兇不起來，啞著聲音道：“你別說話，我便放了你，你若出聲，我即刻殺了你，可明白？”

衛府地牢之上正是一座假山，外面便是衛府的花園。

王嵐拼命點頭，身後慢慢放開手，見她真的不反抗，沈佑慢慢安下心來，王嵐蒼白著臉，害怕瞧著他。沈佑目光落到她肚子上，收了刀道：“我一般不殺女人婦孺。”

他這一切動作都做得極快，彷彿做了很多遍。

“您……您有大俠風範。”

他快步上前，從侍衛手中偷了鑰匙，又拿了刀和一些基本藥品、銀子，換上對方的衣服後，就趕緊跑了出去。

王嵐面色慘白，汗珠滴落下來。

沈佑站起來，用手上的手鍊搭上牢門上的鎖鏈，將兩條鏈子扭成一個奇怪的角度，三兩下之後，就聽“咔嚓”一聲，門上鎖鏈就斷了，沈佑又從耳朵中抽出一根小棍，這小棍是幾根細長的小棍摺疊，開啟之後，沈佑放入鎖中，搗騰了兩下，鎖就被他開啟來。

沈佑察覺有幾分不對，但形勢匆忙，他也無法，不知道怎麼，就小心翼翼出了聲：“那……我走了？”

話沒說完，他就覺得兩眼發黑，“哐”一下倒了下去。其他幾個立即察覺不好，站起來就想動手，卻都沒堅持住，一個接一個倒下去。

話出口，沈佑就覺得自己有病，自己在逃命呢，還和人家說什麼“我走了”，他們很熟嗎？

那粉末味道極其濃烈，剛放出來沒多久，所有人就聞道了一股異味，一個侍衛皺起眉道：“什麼……”

沈佑轉身就走，隨即就聽“哐”一聲響，那女子卻是驟然摔下來，扶在石頭上，斜躺著，開始急促喘息。

他抬手悄悄放到大腿內側，從那裡抽了一根細小的管子出來，將管子裡的粉末倒出來，悄無聲息放到了身後。

沈佑瞬間回來，看見王嵐模樣，有些害怕道：“你……你怎麼了？”

最機敏的衛秋如今已經走了，他等了許久，便該是此刻了。

王嵐聽到他說話，燃起了幾分希望，她抓住沈佑的袖子，全是期盼道：“大俠，妾身膽小，方才被您嚇到了……如今……怕……怕是要生產了。”

衛韞與楚瑜說著話的時候，地牢之內，所有人都以為已經暈死過去的沈佑慢慢睜開了眼睛。他背對著守衛裝死，守衛見他一直不動，以為他昏死過去，早已經放鬆了警惕。

“什麼？！！”

衛韞吩咐下去，這次衛秋沒有勸阻，平平穩穩道：“是。”

沈佑呆愣了片刻，隨後道：“你……你等等，我替你叫人。”

“若不是有大妨礙，便好好安置，不再理會了。下次再為敵，再殺不遲。”

可是說完他就愣了，叫個屁的人啊，他在逃命啊，叫了不等於叫人來抓他嗎？他腦子有坑啊？！

也不管有沒有道理，這世上大多數人做出決定，不過是個人有個人的立場，哪裡又有什麼道理不道理。

“謝謝……”王嵐喘息著道：“謝謝大俠……”

當年衛家棄城而去，雖然已經救下了大半百姓，但沒護住的就是沒護住，對於那一部分人而言，這就是衛家的不義。

這話說出來，沈佑一時也沒了法子。

衛秋遲疑著開口，衛韞有些無奈，嘆了口氣道：“是我衛家不義在先，又怎能怪人怨恨？”

這人的確是他撞的，他是個敢作敢當的，尤其是對女人。

“他是姚勇的人……”

沈佑想了想，咬牙道：“算了。”

楚瑜沒說話，她總覺得這事兒有那麼幾分不對勁兒。衛韞見她不語，將紙交到一旁給衛夏整理成冊，吩咐道：“再回去問，問出他為什麼不當那間諜，沒有什麼問題的話，便放了。”

說著，他便起身來道：“你等著，我給你叫人。”

衛韞最先回神，也不再說他，反而是轉頭同楚瑜道：“你說這姚勇可真是能耐。說他行，戰場上盡耍些心眼，打起仗來除了棄城就是當逃兵。你說他不行，專門培養去北狄的間諜這事兒，他又做得如此純熟，也算厲害了。”

“大俠別走！”王嵐哪裡肯讓他跑了，死死拽著他的衣袖道：“妾身害怕……”

這一位大漢，居然是如此柔弱的男人，在場眾人內心都有點複雜。

一面說，王嵐的眼淚就落了下來。沈佑一看她哭了，頓時沒了法子，只能道：“行行行，我在這裡給你叫人。”

“我沒打幾下，”衛秋平靜道：“都是些皮外傷，他身子骨弱，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