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就是覺得，剛來白嶺，如今阿瑜不在，府裡亂糟糟的，我心裡不放心……”

“這樣……”柳雪陽應了聲，她似乎有些猶豫，衛韞瞧出她有話來，便道：“母親可是有什麼想法？”

這是要楚瑜留下了。

然而她面上不動，笑了笑道：“我為王爺左前鋒。”

楚瑜聽了出來，衛韞也明白，他有些疑惑道：“家中庶務，不都是二嫂在打理嗎？”

楚瑜愣了愣，心裡不由得劃過一絲擔憂。柳雪陽一貫不管事，今日怎麼問起這些來？

“你二嫂也就是打理一些雜事，家裡的大事，還是要阿瑜來的……”柳雪陽說得磕磕巴巴，她有些心虛道：“我近來也不是很舒服，阿純還要侍奉我，怕也沒這麼多時間了……”

柳雪陽看了一眼楚瑜，有些僵硬道：“此番，阿瑜也要去嗎？”

話說到這裡，衛韞沉默下來，似是有些不快。楚瑜笑了笑，抬眼看向衛韞道：“既然婆婆身子不適，那我留下來侍奉便好。王爺看看，要不把錢勇調來？”

衛韞跪坐在柳雪陽對面，楚瑜上前添了茶，其他人對視一眼後，紛紛出了房間。

若柳雪陽不是存心要留她，聽到這話，便該知道她耽誤了衛韞的安排，會鬆了口。

“孩兒知曉。”

然而柳雪陽沒鬆口，楚瑜心裡就沉下去幾分。

柳雪陽目光落到衛韞身上，上下打量了片刻後道：“戰場上切勿激進，輸贏自有天命，不要太過強求。”

衛韞沒有說話，他似乎正在認真思索著。楚瑜知曉他是不願留下她的，尤其是在柳雪陽如此反常的情況下。

“你明日就出徵，我來瞧瞧你。”

然而衛韞若是忤逆柳雪陽，怕又有一番爭執，楚瑜想了想，笑著道：“王爺，我也覺得戰場辛苦，本也不想去的。如今有婆婆給這個藉口，倒也正好了。”

柳雪陽進來之後，目光從楚瑜身上掠過，以往知曉楚瑜和衛韞常常一起議事，也不覺得怎麼，今日瞧見了，心裡卻忍不住多了些想法。柳雪陽不是個藏得住事兒的，神情上有了變化，楚瑜和衛韞立刻察覺出來，衛韞扶著柳雪陽進了屋，笑著道：“母親怎麼來了？”

“嫂嫂……”

一行人正說著話時，外面來報柳雪陽來了。楚瑜和衛韞對視一眼，有些不明白柳雪陽如今來這裡做什麼，但還是恭敬請了柳雪陽進來。

衛韞皺著眉頭，開口間帶了不贊同。楚瑜抬手道：“便就如此吧，我留下侍奉婆婆，將錢勇調來換我的位置。我會將糧草清點好，你上前線後，我讓錢勇押運過去。”

可戰事不能催，她心裡雖然擔憂，卻也不敢對衛韞太過催促，默默坐在一旁聽著衛韞同秦時月等人商量戰事，時不時差一句話。

衛韞抿了抿唇，楚瑜已經這樣說了，他還要強求，便有些奇怪了。柳雪陽偷偷看了楚瑜神色一眼，見楚瑜面上並無怒意，她內心稍稍放鬆了一些。

如今年代太過久遠，她已經不太記得地震的具體時間，只是將近了一月，楚瑜不由得心裡發緊。

“我也沒有他事，便先走了。”

此時衛韞正在書房之中，同大夥兒商量著明日出徵的具體事宜，楚瑜在旁邊聽著，算著日子。

沉默片刻後，柳雪陽也覺得尷尬，她站起身來，又忍不住瞧了楚瑜一樣。楚瑜心裡明白柳雪陽的意思，主動起身來，扶起柳雪陽，溫和道：“婆婆，我送你回去。”

柳雪陽點點頭，便尋去找衛韞。

柳雪陽拍了拍楚瑜的手，似是感激。楚瑜扶著柳雪陽出去，如今已是寒冬，雨水都似乎是結成了冰粒，往下落的時候，砸得雨傘噼裡啪啦作響。

“是。”桂嬤嬤揣測不出柳雪陽如今的想法，猶豫道：“老夫人要不要去看看王爺？”

柳雪陽同楚瑜走在長廊上，楚瑜低垂著眼，走了好久，才聽柳雪陽道：“阿瑜，你在我心裡，一直是很好的孩子。”

柳雪陽想明白這一點，抬眼看向窗外，慢慢道：“明日小七就要出征了吧？”

“我一直很惋惜，你這樣好的姑娘嫁過來，阿珺卻沒有福氣……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將你當成我的女兒，”柳雪陽握著她的手，聲音裡似是帶了哭腔，楚瑜抬眼看她，柳雪陽紅著眼，低聲啜泣道：“這些年，你幫著小七，幫著衛家，若小七有個親姐姐，怕也就是如你這樣了。”

喜歡這件事是攔不住的，衛韞喜歡她，只要楚瑜不回應，少年人的情誼，埋在心裡，誰也別知曉，那就足夠了。

親姐姐。

衛韞說的是他喜歡她，那這件事，或許還沒有開始，只要沒有開始，便有轉機。

楚瑜睫毛微微顫動，明白柳雪陽話中的意思。她沒說話，柳雪陽便以為她不明白，接著道：“我一直想著給你找個好人家，想為你尋一門你喜歡的，又讓你終身無虞的親事。我老了，這輩子，我什麼都沒有，就只剩下小七一個兒子。我沒什麼願望了，我就是希望看到你和小七，能各自找到自己的終身幸福，能看著你嫁人，他娶妻，一輩子過得穩穩當當的，別走歪路。阿瑜，老人家走過的路多，看過的事兒多，有些路不能走，走了就是萬丈懸崖，你知不知道？”

柳雪陽不敢確定，然而過了許久後，她方才鎮定下來。

楚瑜微微張唇。

到底只是喜歡，還是已經發生了什麼？

一瞬之間，她幾乎想開口詢問，什麼是萬丈懸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