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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子侄

那邊雲夫人又來了,她是出去看過的,進來先在嫻月邊上坐下,笑著輕聲道:“倒也難為他,聽說捕雀處如今忙得很呢,整日整夜宿在官衙中,不知道他怎麼找到空出來的。”

“關我什麼事。”嫻月又講怪話:“興許賀大人想成婚了,準備來花信宴相個王侯郡主家的小姐呢。”

雲夫人也忍不住笑了,知道她是窩裡橫,越是喜歡的人越要作,倒也不十分擔心,笑道:“那我先出去了,聽風樓上風景好呢,你坐坐也來吧。”

“看我心情吧。”嫻月仍然道。

其實要真論般配,雲夫人對賀雲章是滿意的,畢竟探花郎,才學沒得說,容貌也般配得上,也算是她看著長起來的,心性差不到哪去。

怕的是好事多磨,嫻月的身體心性,都是要嬌養的,經不起磋磨的。

她回到聽風樓上,看外場確實是賓客雲集,也是剛好遇到了,賀雲章和趙擎兩個權臣一到,想要攀附的人就少不了了。

再加上秦家本來的根基在,賀南禎也在,這份熱鬧自不必說。

剛過巳時,太陽昇起來,草葉子上的露水也曬乾了,外面的馬球隊已經收拾整齊,準備好好打幾場了。

可惜嫻月不在,就是在,也去不了外場,所以錯過了一場好戲。

但凡這樣的場合,婁二爺是不太顯眼的,他官職畢竟只是個五品,年紀也上去了,又老實,不像婁二奶奶愛說笑,會交際,要不是和趙家的親事,在外場的大人們裡,是要被排擠到邊緣的。

但他這人學問做得深,當初和程家沒鬧翻的時候,連程筠的學問都要請教他,只是不擅鑽營,性格又溫和,遇好事不會搶功勞,壞事也不會推卸責任,所以升遷的事也就落下了,當年的同年,各自都有了一方天地了,他還只是個外調回來的五品京官。

要不是和趙家做了親家,這樣的宴會,是連中間几席都坐不上的。

趙侯爺雖然心裡對這個親家不是很滿意,但耐不住趙夫人天天誇婁家二房的厲害,這次芍藥宴回去,更是明說了,說婁家的三女兒只怕要做清河郡主的兒媳婦了,趙侯爺雖然心中狐疑——婁凌霜講的那些瘋話,京城都傳遍了,還能做侯夫人?

但趙夫人說得有板有眼,官場上也有了傳言,不由得他也半信半疑起來。

因為這緣故,他今天對婁二爺就客氣多了,以前都是稱婁大人,這次也稱起“婁兄”了,外場的男客,年輕王孫自然是在馬球場,年長的大人們都在外花園,遊賞秦家的亭臺樓榭,看各處的匾額題詞,尤其扶風亭的一副對聯,據說是秦家老侯爺親筆,金戈鐵馬之氣,撲面而來。

趙侯爺在大人裡也算領頭羊,雖然姚大人最近新貴,搶了些風頭,但一群大人還都是圍著他,眾人賞一回對聯,讚賞一回,議論一回,又有人提及,說秦家外書房的匾額是宣宗陛下的親筆御題,議論著要去看……

眾人議論紛紛,婁二爺就揹著手,在裡面微微笑著,像個和善的富家翁。

穿得倒是不差,但到底是娶了個商家女,只知道富貴,離清貴氣就遠了點。

趙侯爺見荀大人和幾個清客在那說得花團錦簇,句句是典,出口成詩,又見婁二爺這樣子,就有點看不慣,覺得他不太上得了檯面的樣子。連別人叫他作詩,他也是擺手推脫,道:“沒有這樣的捷才……”

趙侯爺見他們有點故意拱他的意思,心中嫌棄婁二爺窩囊,也覺得丟人,就驅散眾人道:“不是說去瞻仰先帝墨寶嗎?怎麼還不走啊?”

眾人這才動身,一行人浩浩蕩蕩往外書房走,穿過外花園,路長,人漸漸就散成一團團的,趙侯爺帶著幾個關係好的官員和婁二爺,路過芍藥亭,正好左邊是堆的太湖石和花圃,右邊是湖,沒有外人,就對婁二爺教訓道:“你有時候也別太隨和了,你也是正經進士出身,詩詞上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老是唯唯諾諾的,他們還只當你不會呢。”

婁二爺也是好脾氣,趙侯爺平素是頤指氣使慣了的,都是身邊的門人清客捧著,講話就有點不客氣。

婁二爺可是未來親家,是平起平坐的,趙侯爺這話太像教訓隨從,旁邊的官員聽著,就有點替婁二爺尷尬。有機靈的,立刻就描補道:“侯爺這真是心腹之語了,俗話說,不是至親人,不講貼心話,二爺可千萬別見怪。”

“侯爺爭慣了,替我著急也是正常的。”婁二爺只笑眯眯地說。

趙侯爺本來就因為心腹的描補而有些不悅,聽到婁二爺這話,更不開心了,什麼叫“侯爺爭慣了”,倒像他是看不起這些似的,京中官員的這些應酬,事關榮譽,難不成在他眼裡,只是無意義的爭榮誇耀?

趙侯爺臉色頓時就有點不太好看,有心說他幾句,但前面寬闊起來,是花園裡一處花樹林,道路從中穿過,有不少年輕子弟在,怕當著眾人說了,婁二爺臉上不好看還在其次,要是傳出去,兩親家說話還起爭執,成了別人的笑柄。

所以他就忍住了,冷著臉大步走在前,趙家的地位還是在的,有些子弟就紛紛上來行禮。趙侯爺見了,心中稍平。

到底是小門小戶出來的五品小官,犯不著和他計較,等他在京中久了,自然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地位,他平時沒跟著自己的時候,這些年輕子弟會這樣行禮?

快五十歲的人了,年輕人見了都不怎麼搭理他的,混成這樣子,還敢來說什麼爭不爭。

趙侯爺心中冷笑,大踏步走在前面,正路過一棵大楝花樹,這片開闊得很,不知道為什麼卻沒人,只有個青年子弟帶著隨從,垂手避讓在路邊。

尋常子弟也避讓,但這子弟的身形修長,姿態也風流好看,本來會這樣避讓的都不是什麼厲害的世家,趙侯爺也不留意的,見他人才出色,就細看了一下,一個照面,頓時嚇了一跳。

在路邊執子侄禮避讓他們的不是別人,竟然是捕雀處的首領,御前的寵臣,賀雲章。

先別說賀家本來兩個分支都該是有侯位的,單是賀雲章如今的地位,權勢,哪怕是隻算官位呢,他都是正正經經的三品,比趙侯爺還高出一品呢。

怪不得這一片都沒人靠近。

以他今日的權勢,自己不避讓他就行了,他怎麼還避讓起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