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一定要在这时候前往银月。”
见她沉默,戴安又道,“可以的话,请打道回府吧……律法的严苛,只不过是给混乱一个明面上的理由,许多潜藏在暗处的危险还不为人知。”
她的口吻不觉带上一丝祈求,徐清渡听后,表情慢慢柔和下来。
“很抱歉,我们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戴安欲言又止,徐清渡却没有给她进一步劝说的机会,继续提出下一个问题:
“狼王尚且在位,那你有没有听说过戴安王妃的消息?什么都可以。”
戴安一怔,犹疑道:“你们……去银月是为了找戴安王妃?”
“也不全是。”徐清渡往舷窗外瞥了眼,话题忽然一转,“说起来,救生舱里是你什么人?”
她的跳跃完全不讲道理,以至于戴安根本反应不过来:
“我——什么?”
“在我们的人把他或他们带回来之前,”徐清渡说,“还有一小会儿时间可供我们闲聊。”
“……”
“放心吧,我说过不会伤害你们。”徐清渡笑眯眯地,“你陪我聊了这么久,这个承诺当然作数。我想,我们不是敌人。”
她又问了一遍:“宁肯自己留下当幌子,也要送出去的人,对你来说应该很重要吧。和你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有什么用意?还是说,真的只是单纯闲聊?戴安拿不稳。
空气静默了一段时间,最终,她叹了口气:
“他们……算是我的孩子。”
“算是?”这个措辞很特别,“不是亲生的吗?”
戴安摇摇头。
“他们的母亲很早之前就去世了,我是继母。”
“看来你们之间感情很好?”徐清渡兴致勃勃。
“怎么说呢……”
这样平和的、仿佛谈论八卦一样的情形让戴安感到放松,她回想起过去,不由轻轻笑起来,“实话讲,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的关系并不好。我认识他们时,都是快成年的孩子了,对于我的存在,他们多少有些抵触。”
“后来,有次他们遭到陷害,差点丢了性命,我看不过眼,就顺便搭了把手。那之后,我们又很长时间没有见面,直到我打算离开银月,半途遇险。”
“这回换作他们救了我,并且决定跟我一起走。路上又发生了许多事,不知不觉就亲近起来了。”戴安说着,莞尔一笑,“说到底,他们都是好孩子,虽然脾气有点糟糕。”
“你也是位好母亲,”徐清渡说,“否则他们不会亲近你。”
“也许?”
得到夸赞,戴安却并不高兴,反倒微微落寞。徐清渡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挠挠头发,清咳一声:
“不瞒你说,其实,我也有个孩子……我才当上母亲不久,还在摸索学习。”
她几乎把“教教我”三个字写在脸上了,戴安看得好笑:“婴儿的话……”
“不不,你误会了。”徐清渡摆摆手,“我儿子今年二十六岁。”
戴安:“?”
她实在不明白,拥有一个二十六岁的孩子,怎么能称作“才当母亲不久”。
不过,这个年纪误打误撞触动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表情变得比任何时候都更要柔和:
“是么……好巧,我也有一个亲生孩子,也是男孩,今年二十六岁。”
“咦?真的?”徐清渡惊讶,“他也在救生舱里吗?”
戴安摇头:“……他十五岁那年就离开了。”
徐清渡一愣,总觉得哪里不对。
可还没等她咂摸出自己究竟忽略了哪里时,戴安已缓缓呢喃出声:
“是我亲手将他送走的,我不得不把他送走。如果继续留在银月,他的处境会很危险,敌人已经盯上他了。为了他能安全长大,也为了未来的希望,我必须这么做。”
“他很乖,非常聪明,而且体贴。烧得迷迷糊糊,还想着替我擦眼泪,安慰我不要哭……我不后悔把他送走,那是我做过最正确的一个选择。”
“可我真的……非常想念他……”
她的嗓音一直又轻又柔,即便哀伤也是轻柔的哀伤,却无端端令人心头紧揪。
徐清渡情不自禁覆住她的手背,问道:“你没有想过去找他吗?”
“当然有。”戴安顿了顿,“离开银月,就是为了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