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想要问问她昨天晚上过得怎么样,但又有些犹豫。
苏妍是很难“睡过头”的。
不仅仅是因为她早就养成了早起的习惯,还因为她倒霉的身体条件……很多时候,她确实很疲惫,但这种倦意并不一定能让她睡好;相反,糟糕的心脏条件还时常让她难以入眠,在睡着后也很容易醒。
我跟着她出了教室,很想开口问问,但看着她的神态又没有开口。
苏妍正在以我一辈子没见过的度消灭着包子。
她可能还有些矜持,没有大口鲸吞,小口小口、但很快地吃着,两片失去血色的薄唇几乎快出了残影,而包子也在以每秒几十帧的度消失。
“你昨天没睡好。”着了迷似的目击完包子的消失后,我终于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来,仿佛是在庄严宣告什么颠覆性的最新科学展。
苏妍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晚上我去陪你吧。”
“你别来。”她有气无力地说。
可能是觉得语气生硬了一些,苏妍说完后又张开了嘴,似乎想要找补什么。
不过她怯生生地看了我一眼,又合上嘴,低下了头。
怎么说呢。
好像车祸是一个世纪以前生的,而在那之前我和苏妍的时光更是远在两三个世纪开外了。
那怯生生地一瞥,让我想起了寒武纪时,每次苏妍觉得自己做错事后偷偷看我的眼神。
但这次不一样……这不是担心恋人不开心的、本质上有恃无恐的小纠结,而是混合了丧失至亲后绝望无助情绪的矛盾。
“我不会久待的。”我明白苏妍的痛苦。
身处谣言最中心的她同时也是最痛苦的一人,而她对我的爱、将我拉入这种谣言漩涡的愧疚和试图将我推出漩涡的想法杂糅在一起,拌入了痛失家人后身心的双重折磨。
“我去帮你准备好两顿饭……再看着你上床睡觉了就回来。”
“别。”她猛地摇起头来,我很怀疑她那细细的脖颈是否承受得住这种运动。
“不摇了不摇了。”我急忙轻轻扶住她的后脑勺。
“你真的,不要来。”苏妍有气无力地慢慢说道,“大晚上那样一来一回,你还哪有时间和精力复习呀。”
苏妍说得当然没错,我也几乎成功欺骗了自己,认为这只是刚出院一次概率极低的偶然事件;直到晚上放学。
这几天在医院陪护的经历,让我恍然间脱离了高三下学期的节奏,尤其是一左一右的马思思和林婉毫不停歇地卷了整个晚自习之后。
最后几分钟,很难学得进去的我像高一高二一样开始盯着钟表看,顺便用尽量小幅度的动作把书本归置好,准备下课第一时间收拾好东西跑路。
林婉当然很是不认同地瞪了我两眼,但也没法说什么。打铃后,我很快装好书包,一溜烟儿跑到了苏妍那边去。
看到我过来,苏妍似乎有些慌张,开始手忙脚乱地背起书包来。
我马上明白了她为什么会这样反应过度。
苏妍的书包一向不重,她又不没必要背太多东西回家去做。
可即便如此,她几次狼狈的尝试也都以失败告终了。
“我帮你拿着吧。”我把她的书包提到了手里,轻飘飘的,几乎毫无重量。
苏妍脸色有些红,微微低下了头去,看肩膀的颤动好像还在喘气。
我本能地向伸出手,想去摸一下她的脉率,但还是忍了下来。
出了教室后,我用空着的那只手牵住了她。苏妍很是徒劳地挣扎了一下;她也许本来不会继续抗拒,但很快就现我牵她手的目的并不单纯。
“我没事。”她现我的手指开始向手腕那边滑动时,开始加大力度,说道。
摸她脉这件事,我和苏妍都熟悉得很了。
在医院陪护时,我甚至可以做到在半睡半醒中闭着眼、手指自动导航过去;如果脉搏正常就接着睡,过快的话就自动唤醒大脑。
苏妍也是,想来她的手腕应该都对我的手指产生条件反射了吧。
“你这样子,哪能做得了饭啊。”我松开手,专心和她理论起来。
“只是这两天有点虚罢了。”苏妍心虚地说,“住院那几天老躺着体力下降了而已……我平时也不是没做过饭……”
“真的吗?”我才不会和她争论这个。
今天苏妍的午饭和晚饭都是在学校食堂吃的,明天早饭她当然也可以来学校吃。
不过我好奇的是,周日不上学的时候,她打算怎么办。
苏妍其实只睡着了不到两个小时,但窗外轻微的喧闹声还是吵醒了她,而腹中饥肠辘辘的感觉更让她睡意全无。
周日,自然是不可能再靠学校食堂解决了。
苏妍叹着气走进厨房,看着几天来从未动过的厨具,不禁头疼起来。
踌躇了一会儿,她终于决定先烧一壶开水。
放好对她来说有些沉重的电热水壶后,苏妍捏着别了筋的手腕,挣扎着布置好了蒸蛋器,在上面放了一颗鸡蛋——家里为数不多还算新鲜的食材之一。
这就几乎耗尽了苏妍的体力。她实在做不出更多的东西了。只是看一眼比电热水壶厚重得多的锅,她就感到头晕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