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土匪。”林好替他说了下去,“就这么定了。人手设备你优先挑。搞出来,我给你记头功!”
“黑风轴承厂”就这么草草成立了。
其实就是原来兵工厂旁边搭出来的一个大棚子,里面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陈博文带着几个手巧的老师傅和一帮学徒,开始了苦逼的攻关。
钢料切块,手工锉?
一天下来,手上全是泡,锉出来的玩意儿,方的像块豆腐,圆的像个土豆。废品。
熔钢滴水?
炉子旁边热得像蒸笼,弄出来的钢疙瘩,表面全是气孔麻点,奇形怪状。废品。
做模具压?
土车床加工出来的模具,自己都对不齐,压出来的钢球像被人踩了一脚的窝窝头。废品。
废品堆积如山。
工人们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
一个年轻学徒,因为连续三天没做出一个像样的滚珠,突然把手里的铁钳狠狠砸在地上,蹲在角落呜呜地哭了起来。
(这活儿…不是人干的…)
陈博文看着那堆废铁,第五次推了推眼镜。
他的眼窝深陷,布满血丝。
他想起小时候在老家,看人滚元宵。
把馅料放进盛满糯米粉的笸箩里,摇啊摇…
摇啊摇…
“搞个桶!”他突然喊道,声音嘶哑,把旁边打瞌睡的老师傅吓了一跳。
“啥?”
“找个结实点的铁桶!或者硬木桶!再弄些硬石头子儿!碎瓦片!要硬的!”
他们弄来了一个旧油桶,洗干净。
把大致敲打成圆形的钢块和一堆从河滩上捡来的、棱角分明的鹅卵石、碎陶瓷片一起倒进去。
然后,用一个简陋的减装置(几个齿轮加皮带,连着一台蒸汽机带动的轴),让铁桶缓慢地、嘎啦嘎啦地转动起来。
声音刺耳得让人牙酸。
整个工棚都在轻微震动。
粉尘弥漫。
一整天。
两天。
三天。
打开铁桶。
里面灰扑扑一片。
鹅卵石磨圆了不少,钢块…好像…也圆了点?
至少没那么硌手了。
“继续滚!”陈博文眼里闪过一丝微光。
又滚了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