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怦怦直跳，沒路了，難道要從這裡跳下去？

轉頭，所有的人魚都盯著她，一張張慘白潰爛的臉，彷彿都在無聲尖叫。

——來吧，下來吧，和我們一起吧……

——憑什麼你是特殊的，憑什麼你是最特殊的……

——下來吧，在深海里腐爛臭吧，最美的小美人魚，陪我們留下吧……

明明她們沒說話，可她卻恍惚聽見了成千上萬的聲音，痛苦的，嫉妒的，充滿惡意的，迫不及待的……她們怎麼會知道？怎麼會知道她就是那條小美人魚？

蘇曦又感到了巨大的、顫慄般的恐懼。

她差點忍不住也尖叫起來，不受控制地往後退了幾步，遠離那一池幽暗的海水，就像遠離噩夢深淵。她不要再繼續任務了！那個隱藏任務，愛誰誰！

她要離開這裡！

她轉身就往來路跑去，深暗的玻璃幕牆後，所有慘白潰爛的人魚也唰一下動了，密密麻麻地追逐著她，一張張扭曲的臉變得憤怒，一隻只畸形的手臂捶打著，來吧，小美人魚，一起來吧！

留下來吧！

留下來吧！！

留下來吧！！！……

成千上萬的聲音哀嚎著，悲鳴著，形成一股巨大的力量，讓她的腳步越來越緩慢。

她一點點地跪倒在地，意識彷彿漂到了很遠的地方，恍恍惚惚地抬起頭來。無數慘白潰爛的臉俯視著她，露出憐愛而惡意的笑容，來吧，我們的小美人魚，回家了……

她軟軟地站起來，轉身，一步一步向著那一池幽暗海水走去。

“……滴，滴，警告，警告，玩家蘇曦精神力下降至臨界值1，請儘快穩定精神力，請儘快穩定精神力。一旦精神力歸零，玩家將永遠陷入瘋狂。……滴，滴，警告，警告，玩家蘇曦精神力持續下降中，o.9……o.8……o.7……”

腦海深處，有什麼聲音瘋狂地報著警。

蘇曦只覺得有哪裡不對，肯定有哪裡不對……

她……

根本就不是什麼小美人魚！

她的種族明明是“？？？”，就連遊戲系統都沒認定她是小美人魚，憑什麼，這些噁心畸形的東西就迫不及待認定？！她不是！

她一下子停住腳步。

抗拒著那股依然在誘惑她向前的力量，那是成千上萬潰爛人魚凝聚在一起的精神力量。

她抬起頭來，眼神重新變得清明冷澈，一字一字“都給我滾！”

唰啦……

眼前幽暗的場景散去了，所有暗海、星光、玻璃幕牆都消失無蹤，四周冷白色燈光大盛，她現者自己正站在一處寬敞明亮的實驗室裡，實驗室裡陳列著數不清的玻璃器皿，每個器皿裡都用幽藍渾濁的溶液泡著一隻潰爛畸變的女性人魚，每一隻人魚慘白的眼珠都對著她的方向。

而就在她前方不遠處，是一池同樣幽藍渾濁的溶液。

如果她剛剛在人魚們的引誘下一路向前，最後就會踏進這一池溶液裡。

也許……

就會和她們一樣，被永遠留在這裡，成為玻璃器皿中的一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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