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打了个剧烈的寒颤,意识从冰冷的回忆中回归现实。
左臂肩窝处,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被寒风一激,传来钻心剜骨的剧痛,提醒着他现实的处境。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只还能动的右手。
手掌粗糙、布满老茧和细密的伤口,指节粗大变形,这是一双曾握紧刀枪、开碑裂石的手,一双曾幻想掐住命运咽喉的手。
如今,它无力地垂在身侧,微微颤抖着,连握紧拳头都显得那么艰难。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再次投向深渊对面。
那接仙台的仙光依旧璀璨夺目,神圣得不沾一丝凡尘。
仙师们的身影依旧模糊而遥远,他们的漠然亘古不变。
那天堑,依旧横亘在那里,像是在嘲讽,嘲讽他拼尽所有,流干了血,榨干了髓,才走到这悬崖边,却现终究不过是个笑话。
老者枯叶般坠落的身影,离家时爷爷那哀求的眼神……
还有那个傍晚,那抹将天空分割成一半湛蓝,一半澄红的璀璨流光……
无数破碎的画面在他脑中闪过,
二十五年,二十五年啊……
就像一场漫长而荒诞的梦……
耗尽了他的青春,耗尽了他的人生,耗尽了所有值得珍惜和守护的一切。
他这一身曾经引以为傲的筋骨,如今也成了风中残烛。
他知道,拖着这副残躯,他已经出不去了,已经走不出这片吃人的大山了。
一股冰冷的、沉重的、足以碾碎精神碾碎灵魂的疲惫感涌了上来,瞬间将他淹没。
那是对前路的彻底绝望,是对过往所有坚持与牺牲,对他整个人生的彻底否定。这疲惫深入骨髓,比身上的伤痛更沉重百倍、千倍。
所有的力气,所有的念想,所有的不甘心,都在这一刻被冻结、粉碎,化为齑粉。
他向前迈了一步,脚尖碰触到悬崖最边缘几块松动的碎石,碎石簌簌滚落,坠入无底深渊,连一丝回响都没有。
下方是翻涌的云雾深不见底,
前方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仙台,
身后……
身后是蹉跎的二十五载岁月,是再也回不去的人生……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张开了手臂,像一只折断了所有羽翼、再也无法飞翔的鸟儿。左臂软软地垂着,只有右臂尽力地伸展着,仿佛要去拥抱那永远也触摸不到的仙光,又像是要拥抱那恒其一生都没能实现的乞望。
他微微仰起头,脸上没有恐惧,没有愤怒,甚至没有悲伤,眼中只有期意的向往…和解脱……
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吐出了轻得连他自己都几乎听不见的呢喃:
“二十多年的蹉跎……终究一场空…啊……”
随着他最后的一声叹息,
风,陡然变得猛烈,呼啸着灌满他破烂的衣裳,猎猎作响。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光芒万丈、却永远不可及的接仙台,眼神空洞。
然后,身体向前一倾……
就像一颗投入无底深潭的石子,又像一片随风而逝的枯叶,直直地坠入那片翻涌的云雾之中。
他那下坠的残破身影,在那片璀璨而冷漠的仙光前,渺小得如同投向巨大篝火的一粒湿透的、注定无法燃烧的尘埃。
云雾合拢,吞噬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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