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头狠狠摁在那张脸上,烧出一个焦黑的洞。
“没办法?”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那你们提前活着逃到这里干什么?带着你们的军装、你们的军衔,跑到西安喝酒?”
军官们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像是被人狠狠扇了耳光。
段明兰转身离开,背影挺得笔直,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响,在寂静的大堂里格外清晰,每一声都像敲在人心上。
回到房间,她从行李箱底层摸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那是邵庭在她离开北平前塞给她的。
信很短,只有几句话:
"明兰姐,千万别去上海,更别去南京。南京守不住,国民政府会撤,但百姓逃不了。日本人会屠城。"
当时她还不明白,为什么邵庭如此笃定南京会陷落,甚至用了"屠城"这样触目惊心的字眼。
现在,她懂了。
那些从南京逃出来的军官,行李完好无损,军装干干净净,连皮鞋都擦得锃亮——可他们的眼神是空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挖走了魂。
他们是逃了,可百姓呢?那些手无寸铁的老人、孩子、女人呢?
段明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必须离开中国,必须把这些照片带出去,必须让全世界知道——
日本人,是畜生。
曼哈顿的雪下得很大,簌簌地落在第五大道的玻璃窗上,又被室内的暖气融化成水痕,蜿蜒着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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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明兰坐在酒店的咖啡厅里,面前摊着一沓照片,是日军暴行的铁证。
她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髻挽得一丝不苟,眉宇间的锋芒比在北平更甚,只是眼底的疲惫怎么也掩不住。
"ex?"侍应生走过来,轻声询问是否需要续杯。
段明兰刚要开口,余光却瞥见咖啡厅门口走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高挑,清瘦,一身笔挺的深灰色西装,眉目间褪去了当年的青涩,却仍带着那股子书卷气。
苏砚清。
他显然也看到了她,脚步微微一顿,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恢复如常,朝她走来。
"段小姐,"他的声音比记忆中低沉了许多,带着几分久别重逢的克制,"好久不见。"
段明兰抬眸看他,唇角勾起一抹浅笑:"苏先生。"
她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当年的戏班子小生早已脱胎换骨,西装革履,举止从容,唯有那双眼睛,依然清澈如昔,藏着几分倔强的光。
苏砚清在她对面坐下,侍应生适时地送来一杯黑咖啡,他轻声道谢,动作优雅得体。
"我听说你在美国,"他开口,声音很轻,"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段明兰微微颔:"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他手边的公文包上:"你来开会吗?"
苏砚清点头:"是国际反法西斯联盟的会议,我带了些资料。"
他犹豫了一下,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袋,推到她面前:"这些复印文件,你应该用得上。"
段明兰打开纸袋,里面是一沓照片和文件,详细记录了日军在华北、华东的暴行,有些甚至标注了具体的时间、地点和受害者姓名。
"你"她抬头看向苏砚清,声音有些哑,"这些年,一直在搜集这些?"
苏砚清笑了笑,眼神里带着几分苦涩:"不止我,还有很多同志。我们总得让世界知道真相。"
段明兰深吸一口气,将照片收好,忽然开口:"我们合作吧。"
苏砚清一怔:"什么?"
"我说,合作。"段明兰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你手里的证据,加上我的关系和渠道,我们可以让更多人看到这些。"
她顿了顿,眼神锐利如刀:"让那些还在观望的国家,看看日本人到底干了什么。"
苏砚清沉默片刻,笑道:"好。"
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人竟配合得意外默契。
段明兰负责联络媒体和政要,苏砚清则整理证据和撰写报告。
他们一起出席记者会,一起拜会美国议员,甚至一起在国会山前示威,要求美国对日实施制裁。
某天深夜,两人在酒店套房里整理资料,苏砚清忽然开口:"段小姐,我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段明兰头也不抬,指尖飞快地敲击着打字机。
"没想到有一天,我们能这样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