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电监护仪出规律而单调的“嘀…嘀…”声,屏幕上绿色的心电波形线平稳地起伏着,仿佛一条在安全河道中流淌的、毫无波澜的小溪。
病床上的人被各种粗细不一的管线缠绕着——氧气管、静脉输液管、导尿管、心电监护导联线……像一个被现代医学精密束缚、陷入最深最沉茧房的囚徒。
张明静静地躺着,脸色苍白如浸过水的宣纸,嘴唇干裂起皮,几道细小的血痕凝固在嘴角。
不久前那场剧烈的爆炸和随后的建筑结构坍塌,几乎将他年轻的生命彻底碾碎。
突然!
心电监护仪上,那条原本如同温顺绵羊般平稳起伏的绿色线条,毫无征兆地、剧烈地向上窜起一个尖锐到恐怖的高峰!仿佛一条受惊的毒蛇昂起了头!
“嘀——!”仪器出短促而尖锐的警报声!
高峰瞬间又跌回基线,紧接着,那代表心室的qrs波群再次猛地向上窜起!
比前一次更加狂野!仪器持续出尖锐的“嘀嘀嘀”警报!
病床上,张明那只插着输液针头、苍白枯瘦、如同鸡爪般的手,放在白色被单外侧的手指,极其轻微地、难以察觉地……抽搐了一下。
动作细微得如同蜻蜓点水,若非仪器疯狂的警报,几乎无人能察觉。
紧接着,他那覆盖在薄薄眼皮下的眼球,开始以一种令人心悸的度、疯狂地左右转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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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睑下的肌肉细微地痉挛、跳动,仿佛在深不见底的、粘稠的噩梦中,被无形的巨手死死扼住,看到了什么足以撕裂灵魂、却又无法呼喊的恐怖景象!
他干裂起皮的嘴唇,极其细微地、神经质地翕动着。
没有声音出,只有唇瓣在微弱地开合,像是在无声地呐喊某个刻骨铭心的名字,或是……某个被深深埋葬、充满禁忌的咒语。
那紧闭的眼皮之下,疯狂转动的眼珠骤然停住。
如同高旋转的陀螺被瞬间钉死。
然后,在病房惨白的灯光下,在仪器依旧尖锐的警报声中,那双眼皮,缓缓地……睁开了。
空洞。
茫然。
像是刚刚从宇宙最深的虚无中打捞出来,尚未被任何意识的光照亮。
然而,在这片空洞茫然的最深处,一丝刚刚苏醒的、幽暗冰冷的火焰,如同寒夜荒原上悄然点燃的第一点磷火,无声无息地燃烧起来。
“嘶……”
冰冷的空气夹杂着灰尘吸入肺腑,带来一阵刺痛,却也像强心针,让林悦几乎被恐惧压垮的神经猛地绷紧。
她不能死在这里,李世民更不能!那个监控摄像头是悬在他们头顶、随时会落下的断头铡!
“陛下,撑住…撑住……”她嘶哑地低语,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她小心地将李世民沉重的上半身从自己身上挪开,让他尽量平躺。每一下动作都牵动着她后背被金属硌伤的剧痛,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
她摸索着解开他胸前的衣襟,让冰冷的空气能接触到他滚烫的皮肤——那是内出血导致的异常高热。
黑暗中,她凭记忆摸索着电梯内壁。
金属冰冷而粗糙,上面似乎还沾着黏腻的东西——是血,她的,或者他的。
她强迫自己忽略,手指如同探雷般仔细搜寻。
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指尖触碰到一个塑料盖板。她用尽力气抠开,里面是几个备用工具槽。
她摸到一把冰冷的、沉重的十字螺丝刀,还有一小卷绝缘胶布。
工具入手,林悦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铁锈味刺入肺叶,反而让她混乱的大脑清醒了一瞬。她必须快!
她站起身,踮起脚尖,勉强够到顶部的摄像头。
微弱的红灯像魔鬼的眼睛,嘲弄地俯视着她。
她举起螺丝刀,对准固定摄像头的螺丝,手腕因恐惧和用力而剧烈颤抖,螺丝刀尖几次滑脱,在金属外壳上刮擦出刺耳的噪音。
每一次滑脱都让她心脏骤停,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人破门而入。
“稳住…林悦,稳住…”她咬着下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
终于,螺丝刀卡进了十字槽口。
她用尽全身力气拧动,手臂肌肉因过度用力而酸痛痉挛。螺丝出艰涩的“嘎吱”声,顽固地抵抗着。
汗水顺着她的额角滑落,混着灰尘,流进眼睛,带来一阵辛辣的刺痛。
她不敢眨眼,死死盯着那一点微弱的反光。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螺丝终于松动脱落,“啪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