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的穹顶往下渗着冷汗似的水珠,陆醉川的布鞋踩在青石板上,每一步都溅起细碎的水响。
钟声越来越近,像是有人用生锈的铁锥子在往他太阳穴里钻——这是城隍力与邪祟气息对冲的征兆。
他能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连腰间挂着的酒葫芦都在烫,那是城隍印在共鸣。
"到了。"沈墨寒的桃木剑突然出嗡鸣,剑身上的朱砂纹路泛起微光。
众人转过最后一道石廊,眼前的空间骤然开阔——足有两个演武场大的地宫中央,一座黑黢黢的石台正浮在离地半尺的位置,台身爬满的符文像活过来的红蛇,正随着钟声一下下收缩膨胀。
空气里飘着铁锈味,陆醉川舔了舔嘴唇,尝到的竟是血的咸腥。
玄风长老的青铜铃在掌心震得麻,他的白胡子都在抖:"血祭封印这是要把地脉里的阴煞之气抽干,给邪祟当养料!"
他指向石台四角,那里各插着一根碗口粗的青铜柱,柱身上密密麻麻刻着的不是经文,而是扭曲的人脸,"看到那些锁魂钉没?每根钉里都封着百条人命的怨气,黑冥尊这是要拿整座地宫当熔炉!"
陆醉川的手指扣住城隍印的云纹边缘。
他能感觉到那枚青铜印在烫,像块刚从火里夹出来的烙铁。
酒葫芦的塞子"啵"地弹开,浓烈的高粱酒香瞬间漫开——这是城隍力觉醒的前兆。
他仰头灌了半葫芦酒,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烧进丹田,眼前的符文突然变得清晰起来,连每道纹路里翻涌的黑气都看得真真切切。
"小九,护我!"他大喝一声,身影骤然拔高半尺,眼角的纹路瞬间深了两道——这是过度使用城隍力的代价。
城隍印被他举过头顶,青铜表面浮起金色的篆文,"镇!"随着这声断喝,印身砸在地面,一道金色光墙轰然炸开,那些试图缠上来的猩红符文像被泼了滚油的蛇,嘶嘶作响着退开。
可刚迈出三步,陆醉川就觉得太阳穴"轰"地一声,仿佛有人拿重锤敲碎了他的脑壳。
眼前的符文开始重叠扭曲,石台的轮廓在视野里忽远忽近,他踉跄着扶住墙壁,指甲几乎抠进石缝里。
"嗤——"一道金光从斜刺里射来,小九的判官笔点在他后颈大椎穴上。
盲女的眼白泛着奇异的银芒,这是判官转世觉醒的征兆。
她虽不能言,喉咙里却出类似古钟的嗡鸣,笔锋扫过之处,那些缠在陆醉川识海里的黑气像被利刃斩断的蛛丝,簌簌飘落。
"多谢。"陆醉川抹了把脸上的冷汗,这才现自己后背的粗布短打早被冷汗浸透。
他冲小九点头,后者歪了歪头,指尖在掌心快划动——是哑语的"小心"。
那边沈墨寒已经绕着石台转了三圈,桃木剑在地面画出一个个玄奥的卦象。
她的额角沁着细汗,尾沾在苍白的脖颈上:"这是生死逆转阵!"她指向石台边缘的八处凸起,"这八个阵眼分别对应生门、死门、休门必须同时破坏,否则符文会互相补位!"
"赵霸天那混球怎么还没到?"陆醉川骂了一句,随即反应过来——刚才在阁楼里赵霸天被守陵兽缠住,怕是还在后面的甬道里拼杀。
他咬了咬牙,把城隍印往腰间一插:"小九去破坏东南和西南的阵眼,我去东北和西北,沈姑娘"
"我用术法牵制中央符文!"沈墨寒已经咬破指尖,在桃木剑上画出血符,"记住,每个阵眼要连劈三剑,必须见着青铜里的银芯才算彻底毁掉!"
地宫的穹顶突然落下几块碎石,钟声不知何时变成了九下一轮。
陆醉川抄起从酒楼顺来的酒坛(这是他的惯用武器),猛地砸向东北方的阵眼。
酒液混着碎瓷片溅开,浓烈的酒香竟逼得那处符文暂时溃散。
他趁机扑上去,城隍印重重拍在阵眼上——"当"的一声,青铜表面裂开蛛网似的纹路,露出下面泛着冷光的银芯。
"第一处!"他大喊着冲向西北方。
可刚跑两步,头顶突然传来尖啸。
他本能地往旁边一滚,一道由符文凝聚的巨手"轰"地砸在他刚才的位置,青石板碎成齑粉,碎石溅得他后背火辣辣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