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一样。”
山葵没有再说话,这酒店中突然就安静了下来,霆阆看着周围的摆设出了神。
他记得,他从玄鉴宗的水牢里逃出来的时候,就是一路逃来了这里。
那是一个大雪的天,天地间只剩下一片苍茫的白,林间很静很静,静得只能听见他脚他在松软的雪地上的声音,只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
他拖着一身的伤,向北走了很远很远,走到自己的眼睛都快要看不见。
忽而,一盏橘色的灯突兀的在雪白的世界里亮起。
那灯似乎很近,又似乎很远,有时候似乎就在眼前,有时候却又觉得追赶了很久却越来越远。
霆阆就一直追赶着那盏灯,追啊追啊,追得精疲力尽,连头都抬不起来,整个人都扎进雪地里的时候,却忽而觉得体内像是灌了一股暖流。
再睁开眼,面前是一家门前挂了橘灯的客栈。
有菜香,有酒香。
庭中有吃草的马儿,屋里有来往的客人。
一切都格外的正常,可是一家正常的客栈,又怎么会开在这里。
第40章听霆阆讲那从前的故事(一)
四百三十年前,沧澜雪林。
人迹罕至的雪林之中竟开了一间酒楼,这酒楼门前挂着盏橘色的灯笼。
酒楼的门轰然大开。
炉火起了一层灰烟,屋内烛火晃动。
风雪卷进屋内,门口立着一个人,那人看上去极为年轻,穿着一身青色长衫,只是头发有些散乱,遮住了面庞,看不清五官,只露出一个苍白削瘦的下巴。
这人开门的动静有些大,屋内的众人都被引得纷纷向门前望去。
小二拢了拢袖子,忙走向前去,将门关上。
“客官打哪来,吃饭还是住店。”
那人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反应。
小二又试探问道:“客官?”
这次青衣人回过神来,他的嘴角起了皮,身上结了一层霜,也不知在雪地里走了多久,他将怀中的剑小心翼翼地摆在离他最近的桌上。
“一壶茶。”
小二将那桌上上位客人留下的花生壳扫去,“诶呦,客官,这大冬天的谁还喝茶啊,不如我给您热壶酒暖暖身子吧。”
青衣人低声重复了一声:“酒?”
小二:“对,酒,我们家的酒可是三年的桃花酿。”
青衣人问道,“可是甜的?”
小二:“诶呦,这可不是,甜的只有米酒,可眼下卖完了。”
青衣人闻言轻笑一声,“那还是要茶吧。”
小二:“得嘞,来壶热茶,客官可还要别的吃食?”
青衣人将肩上的雪轻轻拍下,看了看屋子里烧得正旺的炉火,说道:“我想吃桂花糕,荷花酥,杏仁豆腐,蜜汁莲藕和酒酿圆子。”
青衣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清爽,说得不紧不慢,和他一身落魄的样子丝毫不搭,不像是在林间被风雪吹了几日的赶路人,倒像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公子,恰逢闲日上街溜达,随手选了个馆子打发时辰。
小二有些为难,开店这么些年,怕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客人,“客官诶,您怎么净点了些甜食,我们这儿的厨子,可不大会做啊,而且您这季节也不大对,这时日我从哪给您找桂花去。”
青衣人听得一愣,卷了袖子在剑柄上来回擦拭,最后说道:“那就算了,来碗汤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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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嘞,一壶热茶,一碗汤面,您请好儿吧。”
小二走后,青衣人独坐在这个靠近门窗的桌子上,用袖子不断地来回擦拭这自己的剑。
火炉旁围坐着几个客人,看穿着应当是住在附近的柴夫和猎户,中间还坐了个老人家。
这老人家看不出年纪,头发胡子都白尽了,可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看上去精神矍铄。
那老人家唤了一声青衣人,“孩子,那儿靠着门,冷,何不过来坐坐。”
青衣人抬了抬头,露出一双干净的眸子来,他勾了勾嘴角,“我身上脏,坐在这就好。”
自打那青衣人进门,这屋内就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刚刚少年人的衣衫被风雪覆着,不大显眼,此刻在这温暖的屋子里,积雪化去,众人再仔细打量才发现,这年轻人身上有伤,血顺着衣摆滴落到地上。
老人家眯起眼睛笑了笑,说道:“无妨。”
年轻人还是拒绝。
正逢小二将汤面和热茶送来。
老人家又问:“年轻人,刚刚我在一旁听你说你想吃甜食。”
年轻人挑了双合适的筷子,夹了夹碗里的面,面很劲道,从筷子间滑落,可惜不是他最喜欢吃的那种。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