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进来?”江池的嘴角闪过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目光也变得晦涩难懂:“我这儿只有一张床。”
周念避开他炽烈的目光,回身去拉行李箱。
“你放心,床我已经买了,一会儿就能送来。”
江池耸了耸肩,难掩小失落,他一手拉过箱子,一手提起课本试了试重量。然后对周念说:“你先上去,这些太重,用不着你。”
周念乖乖点头,转身上楼。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周念伫立在三楼门前,仰头看向门框上的钥匙,显然以她的身高就算是垫脚或是起跳都够不到。江池松开拉杆箱伸手把钥匙取下来,递过去。
“想清楚了?住进来。”
周念接过钥匙,仰头去看他。
“我做的每个决定都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说完,拿那枚钥匙试着开门。
江池将周念的行李放在玄关附近,轻轻合上门,在周念转身的一瞬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拽到自己跟前。
他双手握紧周念的手腕,低头去够她的视线。
“你爸妈知道吗?”
“还不知道。”周念镇定地看着他的眼睛:“你害怕了?”
江池滚了滚喉结,并不否认:“嗯。”
“怕什么?怕他们不同意,会阻止?”
多年前的那把钝刀,再一次割向自己,江池深深提了口气,目光渐渐垂落到地上,他点头说:“是。”
“我只住两个月,两个月后,等项目结束我就回北城。”
这次,轮到周念向前一步,去触碰他的暗淡无光的眼睛。
“我希望你能参加今年的高考,等考完你再来找我。到了那个时候,我希望站在我面前的不是昏昏沉沉、无所事事的江池,而是一个干干净净,阳光爽朗的江池。”
“三年前,我去游泳馆找你,看到你就站在路边台阶上,一脸迷茫地抽烟,那时我就想,你不应该这样,你不应该只是这样。你有更宽更广的路要走,你懂我的意思吗?你现在害怕我父母,除你母亲的那层关系外,无非就是因为不自信。你的不自信源于你永远拘泥在原地,你看着我一步步走远,越来越远,所以你害怕。”
“江池,等你向上爬的时候,没有人会看不起你,也没有资格看不起你。”
她凝视着江池眼底的闪躲,温柔而坚定地说。
“江池,我会永远永远站在你这边。”
江池喉间蓦地哽住,就在眼睛发痒发烫之际,他忽然低头埋进她肩窝,双臂紧紧收拢将人箍进怀中。
“嗯。好。我听你的。”
两个人简单收拾了下,饭点,江池在厨房煮些速食,周念在门口整理书籍,期间叶琳
和方妙在群里发了上百条信息。无一例外都是在八卦她同居的事。周念盯着屏幕想解释,想了半天无从说起,正要放下手机,屏幕上跳出一串陌生号码。
周念按下接通件:“喂,你好。”
对面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请问你是不是定了我们家的床,实在不好意思,这款床今天缺货,明天来行吗?”
周念默了秒,转头望了眼江池的背影,回头时清浅地短叹一声。
“好,那明天请务必要送来。”
“没问题的,多谢谅解。”
话音未落,江池端着一份煎包从厨房走出来,视线落在周念脸上。
“谁的电话?”
周念眸光一落,只说:“学姐,说是有点事晚点跟我讨论。”
说完,江池就不再追问了。
吃完饭,周念给江池列了个清单,要求他去超市采买日常用品,顺便买点菜把冰箱塞塞满。江池接过清单,出门时顿了顿,总觉得说不上来的古怪。
他这样一个反骨的人,怎么周念说什么,自己就做什么?
他试图为自己卑微的处境找补一下,周念见他还不走,眼睛一瞪,脖子一歪问道:“有事吗?”
江池莫名地闷笑一声说:“没了。”
江池拎着塑料袋回家时,周念已经睡着了,小小一个蜷在沙发里,发顶堪堪露出他那件黑色外套,布料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像片被风掀动的鸦羽。
他轻手轻脚将东西拎至厨房,回房间的路上又朝沙发望了眼。他走进房间,走到床头,拎起被子一角闻了闻,一股淡淡的烟味,他又拿起枕头闻了闻,还是烟味。
他将被子枕头连同被单整套换掉,新被褥没有晒过,他拽起一角闻,所幸没有霉味。
江池回到沙发前,掀开外衣,毫不费力地将周念横抱起来,周念实在是困,微微张了张眼看到江池又安心地合上眼睛。
他把人抱上床,掖好被子,自己则坐在床头一声不吭地看着,看久了又忍不住伸手撩拨她额前的碎发。
他垂着眼眸,安静地凝望那张睡熟的脸,看久了竟觉得面前的一切都不真实,更像是他临死前幻想的一场梦。
周念在朦胧中醒来,周身被温热的重量包裹。她刚一动弹,颈侧传来的呼吸声陡然加重。她侧身看着面前这张沉睡的脸,回想起来从前,都不敢仔细地端详他的脸,就怕自己一时鬼迷心窍陷得太深。可谁成想,没好好看过,照样深陷其中。
从前听人说过,爱是自由意识的沉沦,那时不以为然,而今,回旋镖却精准地扎向自己。
思绪刚发散开,江池就醒了,醒来看到周念不加掩饰地目光,忍不住倾身过去在她唇上轻轻一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