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颇出现在此,说明长平的赵军已经被赵括完全接手了。
见廉颇面色郁郁,林评邀请他去书房。
书房地上摆着个巨大的沙盘,廉颇一眼就认出这是长平和上党附近的地形,心下诧异,但不曾多说。
林评见他感兴趣,问道:
“昔日论兵场景历历在目,不若今日就以此为主战场,来一盘?”
“极好!”
这场论兵从中午一直持续到天黑,晚饭都没吃,屋里不知何时点上了烛火,屋内站了许多人,却静悄悄的不敢发出声音。
月姮和小石头眼睛越听越亮,连嬴政都坐在思庄肩膀上,露出了如痴如醉的表情。
林评和廉颇先后换了主场,分别充当赵军主帅。又假设了他们能想到的各种情报,互相补充情报后,一遍遍推翻,一遍遍重来。
与其说是在论兵,不如说是在推演长平之战可能存在的无数种结果。
但经过一下午,几十场演练下来,两人神色都很沉重。
林评丢掉手里的旗子,最后看了沙盘一眼,声音有些沙哑:
“败局已定。”
廉颇颓唐的站在一旁,身形有些不稳:
“回天乏力。”
在场之人对他们的推演没有质疑,尽管长平那边传来的消息说,秦兵和赵军之间还没有打起来。
那这中间能做的事情就太多了,发战争财,不就是主打一个信息差吗?
往小了说,自己人提前从长平撤离。往大了说,提前抛售在长平的所有产业。往坏了想,把长平的产业全部低价卖给敌人。
小石头和月姮视线对上,很快出去消失在夜色里。
月姮主动出声调节气氛:
“上将军亲至,思庄阿妹亲自请人烙了葱油饼,还有上将军喜欢的蜜汁鸡,另外阿妹傍晚打了一只兔子回来,叫人红烧了,您闻闻,是不是满院飘香?”
廉颇也明白事不可为的道理,不再沉浸于无用的情绪当中,肚子很和时宜的响了两声,拔腿往外走,哈哈大笑:
“女娘有心了,不过我记得上次分离,女娘允诺要亲自下厨换我的黄酒啊,黄酒我可是带来了的!”
思庄想起捡了一下午的粪,脸色蜡黄蜡黄的,做了个呕吐的动作,气哼哼的看了林评一眼道:
“最近两月我是不会再进厨房半步的!”
嬴政坐在她肩头,握着小拳头,跟着加油助威:
“不,进!”
林评给廉颇解释那两人干了甚么好事:
“本是装奶豆的荷包,和羊粪蛋混装也就罢了,他还挺贪心,二者都没舍得丢,一路上从里面掏出奶豆全都给遇到的孩子们分了。”
林评还不能直接说嬴政错了,因为被他分了奶豆的孩子们真心感谢他。孩子们没有卫生意识,也没有饭前饭后要洗手的条件。他们觉得嬴政荷包里拿出来的奶豆,莹白如玉,比自家的蒸饼还干净。和羊粪蛋装在一起又如何,吹一吹不就干净了吗?
林评说嬴政:
“既然觉得羊粪蛋好玩儿,还不脏,那你晚上别洗手,直接用捡过粪的手抓着吃蛋羹罢。”
完了又说思庄:
“你知他做的不对还不阻止,明知故犯,罪加一等,也和他一样。”
虽然知道捡粪会用叉子,但两人还是瞬间就委屈的哭了。
直掉眼泪,不出声儿。眼巴巴瞧着林评,石头心都要软了。
但林评就跟没看见似的,和廉颇相谈甚欢,二人就着葱油饼,喝口蛋花汤,还有凉拌的野菜,腻了来一口蜜汁鸡,从赵王说到赵括,压根儿不在意他们。
思庄不吃饭没事儿,嬴政扛不住啊,胖乎乎的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拽着月姮的衣摆仰头看她:
“姐,阿,姐,吃!”
月姮蹲下和他平视,低声问:
“知道错哪儿了吗?”
嬴政点头又摇头,知道阿姐心软,倔强道:
“吃,要,吃!”
月姮没应,离开了。
嬴政迷茫的看了她一眼,一屁股坐在垫子上,也不知在想什么,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林评和廉颇已经准备各自去休息,嬴政才磕磕绊绊的走过去,仰着头对林评道:
“错,政,错。明,歉。”
知道错哪儿了会道歉就行。林评把人抱起来去厨房,从灶后拿出一碗还热乎乎的蒸蛋羹,有蜂蜜甜丝丝的味道,嬴政瞬间口水直流。
还是耐着性子拿出他的小荷往林评手里塞:
“玩,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