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考后那股要努力学习的劲头渐渐熄灭,数学书上每个字单拎出来,郁青娩都认识,可组合起来便是诘屈聱牙,生僻难懂。
一场美术集训如同按下恢复出厂按钮,做最简单的题,也脑袋空空,答题处只孤伶伶写了一个“解”。
郁青娩气馁郁闷,捏着笔在草稿纸上画鸵鸟。
几只鸵鸟脑袋埋在厚沙里。
将她逃避心态描绘的淋漓尽致。
赵成溪勾着校服外套,站在郁青娩身后,看到她画第六只鸵鸟时,实在没忍住从鼻腔哼出了一声笑,带着浅浅气音,正如窗缝吹进的软风,很惬意。
她瞬时像只被人戳颈的鸵鸟,埋在沙层里的脑袋微怔,动作缓慢地抬起头,扭颈朝后望去,视野里站着一位身材修长的男生。
目光上移,徐徐对上一双水光浮动的眼睛。
细短发垂至眉骨,眼角勾着笑弧,瞳孔瑶光荡碧,清漾影落,浅浅卧蚕若隐若现。
眼睛好看是她对赵成溪的第一印象。
干净阳光是第二印象。
郁青娩捏紧坠星链铅笔,局促着不知如何开场,赵成溪却先开口,打破尴尬,“理科生?”
嗓音干净如春日溪流。
她下意识摇头,“我是文科生。”
又在心里默默补了句,声音也很好听。
“哦,你准备高考?”
她点头。
赵成溪笑一声,“那巧了,我也今年高考,不过我理科生。”
修长的手指在草稿纸那一排鸵鸟上点了下,他转过头看郁青娩,带笑腔问,“你复习数学,画鸵鸟干嘛?现在流行拜鸵鸟?”
家里老爷子是个十万诚心的老香客,散财似的捐香火钱,看到那一排一摸一样的埋沙鸵鸟,他下意识误会,当这是什么新型迷信。
六只鸵鸟,六根香,拜拜讨一好兆头。
语气没有嘲笑,只是单纯好奇,还觉得挺有趣。
气氛倏尔安静。
郁青娩摇头否认,有些羞窘地紧紧指骨,慢吞吞吐字,“数学太难了……”
赵成溪在她郁闷眸光里抬高眉骨,又猜一茬,“所以你想变鸵鸟逃避现实?”
“……”
什么变鸵鸟啊!
救命,她好想逃啊。
郁青娩脸颊在他真诚目光里一寸寸变红。
指甲在木纹桌面上摩出咯吱声响。
不禁腹诽他怎么讲话这么直白。
“我有努力学,但学不会,以前会的也忘记了。”
忘记了?
赵成溪挑了下眉,目光又在那排鸵鸟上停了停,接着抬眼看着她,“你是美术生?”
郁青娩有点震惊地望过去,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
他耸了耸肩,抬唇笑,“显而易见。”
“啊?”
没理她的惊讶,赵成溪抬了抬下巴,摆出一副好好学生的语气,“要不要我教你?”
郁青娩双眸整得更大了,音量又高了几分地“啊”了一声,接着不太确定地磕巴问道,“可、可以吗?”
眼前男生往前迈了两步,手臂撑在长桌上,拽拽地“昂”了一声,“可以啊。”
他摊了摊手,指间勾了下,“笔。”
“奥。”
郁青娩应一声,将手里的笔递过去,借机正大光明地细看了几眼他的手,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指甲修剪整洁,连掌心的纹路都很干净。
赵成溪接过她手里的笔,戳了下课本,“哪题不会?”
她慢半拍回神,心虚地舔了下唇,抬手指了下,“这个不会。”
他垂着眼皮,扫了一眼题干,提笔在草稿纸上列示,手背因用力而露出明显青筋,三两下得出正确答案。
唇角抬了抬,刚要给她讲题,便看到旁边的人走神了。
“走神呢?不听了?”
郁青娩拉回脱轨的思绪,像是心思败露般心虚,垂着小扇子似的睫毛,不敢看他,左顾而言他地找借口,“你的字挺好看的,很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