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由远及近时,顾疏桐指尖还捏着那枚怀表。
金属表壳贴着掌心,像块烧红的炭。
"何姐报的警?"她侧头问身后的裴砚舟。
男人的卫衣下摆被夜风吹得翻卷,露出一截腰线——这男人总爱穿oversize的衣服,此刻倒成了方便她拽住的把手。
"不然呢?"裴砚舟低头看她,月光漏进他眼底,碎成星子,"你以为我大半夜跟你来仓库探险,是为了看刀疤男表演个人秀?"他指尖轻轻碰了碰她口袋里的防狼喷雾,"我手机早开着定位共享,何敏带着三组便衣在两公里外蹲守——"
二楼传来玻璃碎裂声。
顾疏桐猛地抬头,只看见刀疤男的风衣下摆一闪而过。
她下意识要追,手腕却被裴砚舟攥住:"等等。"他指了指自己耳朵,"何姐说后门有辆黑色帕萨特,车牌尾数——"
话音未落,仓库外突然亮起刺目白光。
两辆警车鸣着笛刹在门口,探照灯扫过二楼窗口时,刀疤男的影子晃了晃,彻底消失在黑暗里。
"操。"裴砚舟低咒一声,拽着顾疏桐往楼梯跑。
她高跟鞋磕在台阶上,出清脆的响,像敲在绷直的琴弦上。
等两人冲上二楼,只看见半扇被踹开的通风窗,铁锈味混着夜风灌进来,吹得顾疏桐额前碎乱飞。
"人跑了。"她扶着窗台喘气,低头时瞥见楼下——何敏正站在警车旁,举着对讲机比口型。
裴砚舟摸出手机看了眼,嗤笑:"何姐说那辆帕萨特刚上绕城高,车牌是套牌。"
顾疏桐捏紧怀表,"周"字在掌心压出红印。
她想起父亲日记本里夹着的老照片:穿蓝布工装的男人搂着年轻的顾父,背后是《红妆》剧组的布景板,照片边缘写着"周明远"。
"他说顾编剧救过他妹妹。"她转身看向裴砚舟,对方正蹲在窗沿检查,指腹蹭过一道新鲜的划痕,"我爸当年拍《红妆》时,片场确实走水过。"
裴砚舟抬头,眉峰微挑:"所以这位周先生——或者周先生他妹妹,是当年被救的人?"他站起来,拍了拍裤腿的灰,"现在赵天成倒了,他需要我们当新刀,去挖赵天成藏的最后一把刀。"
顾疏桐摸出手机,翻出何敏刚来的消息:"明晚八点,旧码头号仓库。"她把屏幕转向裴砚舟,"他说保险箱里有赵天成所有计划和证据,只有他知道密码。"
裴砚舟盯着屏幕,突然笑了:"顾影后,你信不信?"
"信一半。"顾疏桐把手机揣回包里,"但我爸日记里提过周明远三次,最后一次写着老周的事,怕是要带进棺材了。"她望着窗外渐远的警灯,声音轻得像叹息,"有些债,总要还的。"
次日傍晚,旧码头的风裹着咸腥味。
顾疏桐踩着细高跟,跟着裴砚舟往号仓库走。
男人今天穿了件卡其色工装外套,口袋里鼓鼓囊囊——她知道那是微型摄像头和录音笔。
"何姐的人在五百米外守着。"裴砚舟侧头,压低声音,"两辆警车伪装成货柜车,还有便衣混在码头工人里。"他指了指自己耳朵,"我戴了隐形耳机,你摸我后颈三下,他们三十秒内冲进来。"
顾疏桐没说话,指尖轻轻碰了碰他后颈。
裴砚舟浑身一僵,耳尖瞬间泛红:"顾疏桐你——"
"周先生。"
刀疤男的声音从仓库门后传来。
顾疏桐抬眼,看见他倚着铁门,左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和昨晚一样的姿势。
她不动声色往裴砚舟身后缩了半步,后者立刻挡在她面前,像只炸毛的猫。
"顾小姐,裴导演。"刀疤男点头,目光扫过裴砚舟的工装外套,"请。"他转身带路,皮鞋踩在青石板上,"赵天成藏东西的地方很隐蔽,当年连我都没找到。"
仓库里比昨晚更暗。
顾疏桐摸着墙找开关,指尖触到一层厚灰。
裴砚舟掏出手机打光,光束扫过堆成山的木箱、锈迹斑斑的铁链,还有墙角结网的蜘蛛——典型的废弃仓库配置。
"在这儿。"刀疤男停在最里面的货架前,抬脚踢开个破纸箱。
顾疏桐凑过去,看见货架底部有块凸起的铁板,边缘沾着暗红色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
裴砚舟蹲下来,指尖沿着铁板缝隙摸索:"暗门?"
"保险箱嵌在墙里。"刀疤男退后半步,"密码是。"
顾疏桐和裴砚舟对视一眼。
后者挑了挑眉,伸手按下密码。
金属齿轮转动的声音响起时,顾疏桐突然抓住他手腕:"等等。"她蹲下来,用指甲刮了刮密码锁边缘——漆皮剥落处,露出底下新鲜的划痕,"这锁是新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