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紅豔麗的蔻指敲在桌面上，章婧琳面上平靜，心中卻惱怒著章玉容。

堂堂的嫡出小姐也就只有在外的名聲好聽而已，背起人來就只會耍這些上不了檯面的小把戲，章玉容以為讓人給華裳透了信兒就能亂了她的計劃嗎，真是可笑。

一個外頭買來的丫鬟，她心情好了多給幾分臉面而已，寵著縱著也不過是想讓祖母和父親知道她心中的不滿，偏章玉容這個傻子吃了心，竟然還巴巴的過來挑唆，哼，不自量力。

一時間章婧琳突然覺得無趣的很，章玉容被那女人養成了個傻子，還不如章翼德這個二世俎看的明白，若再跟她計較下去怕會失了自己的身份。

還是罷了，總歸她想要的已經達到了，祖母和父親如今心思都在她和賢哥兒身上，章玉容的挑唆也不是沒效果，最少讓她知道了華裳是個堪用的。

“芸蓮。”章婧琳衝著外頭喊了一聲。

隨即，惜琴便打了簾子進來。

章婧琳皺眉問“怎麼是你進來了，芸蓮呢？”

惜琴說“奴婢瞧見她衝著後邊兒去了，剛才跟華裳打了照面沒說上話，估摸著是去找華裳了。”

“哼，她倒是會鑽營，既如此我便全了她的心意，等她回來了你讓她來找我。”

“是。”惜琴偷偷抬眼看了她一眼，小心問道“小姐心裡是打算……”

章婧琳也不瞞她，這事兒雖說還沒有擺到明面兒上，可府上自來也沒什麼秘密可言，這些小丫鬟們一個個都是人精，便是她藏著掖著，怕是她們私底下也沒少議論。

於是，她說“馮家，怕是要定了，笄禮祖母已經在選日子了，這試婚丫鬟是祖母和父親早前就說好了的，如今我能做主的也就是在人選上。”

“可是小姐之前不是看好華裳嗎，奴婢旁眼瞧著，還以為小姐會選華裳來當試婚呢。”

“你也這麼認為？”章婧琳挑眉，說“怪不得大房裡這麼迫不及待的讓人過來遞訊息，原來我身邊的人也是這麼認為的，怎麼著，我對華裳好就是想讓她做試婚丫鬟嗎，就不能是我看著華裳順眼嗎？”

惜琴見她這樣說，慌忙跪在地上“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只是小姐待華裳確實是……奴婢多心了，小姐贖罪。”

“起來吧。”章婧琳漫不經心的把玩著琉璃茶杯，看著杯子裡因為晃動而上下打旋兒的花葉子，說“動不動就跪，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個多苛待下人的主子。”

“府上可沒誰比小姐更好脾性的了，誰要敢說嘴，奴婢第一個不饒。”惜琴臉上掛著笑，又問“小姐，可是華裳方才過來跟您說了什麼？”

雖然小姐一直沒有明白表示，可她在小姐身邊伺候這麼多年，這心思多少能猜出來點兒，之前小姐的確是想讓華裳來做這試婚丫鬟的，怎麼突然就換了主意了。

惜琴想著之前華裳跪在地上的樣子，心裡隱隱有了些許猜測。

“也沒說什麼，就如同當初我問你那樣，這妮子直接說不願。”章婧琳又想到那些話，忍不住笑了起來“還算是有些小聰明，知道我想要什麼便想盡法子跟我表忠心，我身邊籠統也沒幾個人，你們不願我便不勉強，本就不是甜果子，你們是不愛吃，不是還有那削減了腦袋想鑽進去品一品的嗎？”

“奴婢可不是不願。”惜琴為自己辯白“若小姐身邊沒有人選，奴婢定然願意為小姐上刀山下火海，就如小姐說的，現下有人心裡樂著要搶這差事兒，奴婢就不討人嫌了，等崔媽媽年紀大了，奴婢就自梳頂了崔媽媽的差，一輩子照顧小姐。”

“那可不行，若是讓你自梳，指不定外院兒的那些管事兒小廝們怎樣罵我呢。”章婧琳拉住惜琴的手，說“祖母跟我提過你的事情，薔玉齋的二管事兒為了他小兒子求到了祖母面前，說是年初的時候見了你一面，他家小兒子便喜歡上了，祖母來問我的意思，被我給拒了。”

“小姐……”惜琴眼神微閃，沒想過還有這樣的事情。

“不是我要攔著你的親事，只是那二管事兒家裡連生五個女兒才得了這麼一個根苗，平日裡看的跟眼珠子一樣，打小兒就是要什麼給什麼，比大府上的少爺還要有譜兒，這樣的人家不是良配，一時喜歡就想著把你娶回去，若日後再喜歡旁人呢，且我聽說那小子身邊配了兩個丫鬟，早就被收了房，只是沒給名分而已。”

惜琴低頭垂眉，屈膝道“多謝小姐為著奴婢這般費心。”

“你是我身邊的人，跟著我這麼多年了，我自然要為你好好打算，你且放心，若不是誠心待你要跟你踏實過日子的，都別想把你娶回去，來多少我便拒多少。”

惜琴不語，心裡有一種飄忽不定的挫敗感。

她不想嫁人並不是矯情說笑，四年前小姐身邊的春花姐姐許給了府上三管家的侄子，當初不也是千般萬般的求，好不容易才把人給娶回去，只過了半年就沒了新鮮勁兒。

那時候她還是二等，春花姐姐哭著過來求小姐，想要回來做小姐身邊的媽媽，府上規定夫婦兩個不能在一處上工，春花姐姐的心願自然是落空了，當時小姐年歲還小，她也還是個二等，只記得崔媽媽拉著人出去的時候，她無意間看到春花姐姐胳膊上的青紫痕跡，顯然不是不小心碰的。

過了兩年，她升了一等，春花姐姐還過來給她送禮，那回見了一面當真是嚇壞了，兩年的時間竟然把人磋磨得不成樣子，她原是想著要幫一把的，誰知道第二日便傳來訊息，說春花姐姐不小心掉井裡淹死了。

到底是不是不小心，怕只有春花姐姐自己才知道了。

小姐日後是要做主母的，如今她是大丫鬟，旁人見了都得軟三分，日後跟著小姐嫁過去，姑爺家也會給幾分臉面，若她再做了媽媽，這輩子也不用愁，這好好的日子就在自己手裡抓著，何必還要嫁人呢。

惜琴思緒放開了，不由得更加堅定她這輩子絕對不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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