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處莊子怎麼回事兒，連著兩年的收成都這麼低，實在不成就找人出手了，老夫人不是說讓我給咱們五小姐置辦嫁妝嗎，換的銀兩剛好用來壓箱底。”
章夫人捏著毛筆在賬冊上圈出了兩處，是遠郊的兩處小莊子，以往收益的好的時候也沒多少米糧，這兩年收成不好就更別提了，就算是賣也賣不了幾個錢。
“這家榨油鋪子連著半年都沒有盈利了，掌櫃的都在幹什麼，難不成想在鋪子裡白吃白喝一輩子嗎？”
王媽媽湊上前瞧了兩眼，見是城中的一間鋪子，其實也不是鋪子，就是一間榨油的作坊，原本是為大小姐準備的，可誰也沒想到大小姐嫁給了馮之年，跟馮家一起回蘄州了，這作坊就被換下來了。
“夫人，這鋪子本就不是什麼賺錢的買賣，當初弄這個就是想給大小姐做個好名聲，方便咱們泉州百姓們。”
章夫人輕哼一聲，隨意道“既然是不賺錢的營生，那就處理了吧，還有這個……”
她又指向一處，王媽媽上前看，原來是一間米行“這個每個月賺的太少了，也一起處理了。”
“是。”
一連圈出了三四個不怎麼賺錢的小鋪面，章夫人合上賬冊，給自己倒了杯茶水“那些鋪子要儘快，換得的銀錢都給五小姐做壓箱底用。”
“那這樣算下來，五小姐壓箱底的銀錢可有萬兩餘了。”王媽媽道。
“不止，老夫人和老爺之前也沒少許給她，還有蘇家送來的聘禮，裡頭可是有金銀雙數的聘金呢，老夫人一早就吩咐了，這聘禮章家一分不留，全折到嫁妝裡，估算下來壓箱底兒的銀子得有三萬兩才對。”
王媽媽吃驚，竟然這樣多？
“這可比大小姐的還要多了。”
章夫人毫不在意，甚至還笑了兩聲“無礙，老夫人要抬舉她，那我就順著，她嫁得風光，嫁妝多，我們玉容在夫家也有臉面，不虧。”
…………
趙佳寧站在正堂中，耳邊響起燭火燃燒燈芯出的輕微噼啪聲，從她回稟完打探的訊息後，章婧琳就端坐在凳子上不言不語，已經快一炷香的時間了。
“刺啦。”
又是一聲輕響，章婧琳終於開口了。
“不是她！”
趙佳寧抬眼看了下，又慌亂的低下頭，章婧琳又說“以我對她的瞭解，她不會做得這麼直接，她最喜歡的就是暗中吩咐別人去做事，然後自己裝模作樣的好像一無所知，若她要害孃親，定會借別人的手來做。”
原來是在說章夫人。
趙佳寧鬆了口氣，不過仔細一想，章婧琳的分析還是很到位的。
她問“那小姐覺得會是誰？”
章婧琳搖頭，她想不出是誰，又或者根本就沒有這個人，孃親自懷了這一胎開始，一直也沒靜下心過，或許正是因為這樣，才導致了早產的跡象。
她現在能做的就是等。
若這孩子有什麼事情，祖母和父親一定不會姑息，她只要安心等著，總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接下來的日子章府上下除了章夫人之外，都過的很緊張，章老夫人乾脆將換洗衣裳都搬進了秋華苑，就為了能第一時間知道珍二夫人的情況。
劉媽媽找了四個穩婆，都是有經驗的老手，另外還找了個奶孃，是生完孩子剛出了月子的，還有一個還沒生，因為不知道珍二夫人什麼時候動，所以就暫時先備著。
章宏也老實了很多，將手裡的生意大部分都交給了章翼德，他自己每天都跑來秋華苑陪著珍二夫人，章婧琳這邊雖然每天都過去請安，但章老夫人不許她多待，說什麼對她不好，讓她安心在房中備嫁。
這期間芸蓮出來蹦躂了兩回，端著架子想去探望珍二夫人，不過還沒出門就被崔媽媽給打了，芸蓮自然不服氣，崔媽媽只說了一句話就讓她熄了火。
崔媽媽說“芸蓮姑娘若還想要禁足只管知會一聲，老奴這點兒主還是能做的。”
就這麼一句就讓芸蓮氣急敗壞卻又無可奈何的回房了。
這麼過了半個多月，在珍二夫人的月份離著八個月還差五天的時候，秋華苑傳來了訊息二夫人見紅了！
大夫和穩婆一早就準備著，此時倒也不見驚慌，因為大夫是男人，不方便在這個時候進內室檢視，就只能由穩婆去看了再出來傳話。
“再喝一副安胎藥，半柱香後繼續觀察。”大夫說話的空隙也沒閒著，拿著毛筆在紙上刷刷地書寫著，度雖然快，字跡卻不見潦草。
小廚房裡很快就熬好了湯藥，穩婆趁熱給珍二夫人灌下去，半柱香後卻並沒有好轉的跡象，大夫蹙眉，現在的情況著實不太樂觀，早產還好一些，可現在產婦只見紅卻不見宮縮，安胎藥效果不佳，流血不停，就怕是產道無力，最後胎死腹中啊。
“如此……只能加一副催產湯試試了。”
若喝下催產湯還沒動靜，恐怕就……
章老夫人穩坐在椅子上，閉著眼睛盤動手裡的珠串兒，心裡已經不知道在唸第幾遍佛經了，一心期盼珍娘能夠母子平安，若實在只能保一個，那就……保孩子！
章家子嗣本就不多，宏兒這一代亦是如此，她不能不為章家的未來考慮。
“動了，動了！”穩婆急匆匆的跑出來喊道，大夫心中也跟著鬆了一口氣。
小廚房裡的熱水一盆接著一盆的往屋裡送，珍二夫人的動靜也逐漸大了起來，到最後呻吟聲大過吶喊聲，且中間沒有絲毫的間歇，顯然已經到了緊要的關頭。
章老夫人再次緊張起來，手心裡都是汗，劉媽媽時刻觀察著她的臉色，生怕她出現什麼意外。
“宏兒呢？”老夫人問。
劉媽媽回話“在外書房裡。”
“讓人把墨青帶到祠堂外頭跪著，什麼時候珍娘平安生產了，她什麼時候再起來，若珍娘有什麼好歹……”
後面的話沒有說出口，劉媽媽卻已經明瞭，老夫人看重子嗣，老爺以前那些沒留住的孩子，每一個都是老夫人心頭的痛，但那是天意，老夫人再怎麼心疼也不能如何，可珍二夫人這回卻是人為，老夫人必然不會輕易放過了。
墨青，怕是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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