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叫三聲，章婧琳和蘇常淵起身了。

芳柳和芳梅兩個丫鬟伺候蘇常淵穿衣，趙佳寧和元香伺候章婧琳梳洗。

崔媽媽帶著惜琴收拾床鋪，床上正中間鋪著一張白色的帕子，崔媽媽一眼就瞧見了那帕子上落下的點滴落紅。

“老奴祝二爺和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崔媽媽捧著白帕跪在地上高呼。

房中的一應奴婢們也都跟著跪在地上附和“奴婢祝二爺和夫人早生貴子。”

像蘇常淵這樣的年紀早就應該有孩子了，可蘇家除了蘇樂天之外並沒有別的孩子，蘇常淵上一個夫人到死也沒能傳出好訊息，主母沒懷身子，做姬妾的自然就不能先有身孕，所以現在蘇家最迫切的事情，就是傳宗接代。

章婧琳羞紅了臉，道“都起來吧，崔媽媽，別忘了給大家賞錢。”

“奴婢們謝夫人賞。”

蘇常淵繫好最後一顆紐扣，轉頭對章婧琳道“我在偏房等你。”

“好，二爺且先過去。”

等他帶著丫鬟們出去了，章婧琳的笑才稍微斂了些，低聲問崔媽媽“昨兒夜裡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趙佳寧心裡一慌，抬頭果然現崔媽媽在看著自己，趕緊低下頭去了。

崔媽媽道“也沒什麼大事兒，是西院兒的樂天少爺不知怎麼的突然病了，纏住了華裳，好在都解決了。”

“蘇樂天？”章婧琳皺眉，她才剛嫁進來，身邊的丫鬟就跟府上的少爺糾纏上了，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兒。

“不是說是個傻子嗎，怎麼也不好好看著，讓他這麼到處亂跑也不怕衝撞了貴人，難怪二爺回來還誇了華裳一句，華裳，你來說說，昨夜你是怎麼被纏上的。”

趙佳寧趕緊將昨天的事情都說了，然後又說了夜裡守夜的時候從芳柳那裡聽來的事情。

“聽你這話的意思，二爺對這個傻侄子似乎格外看重。”章婧琳臉色變得有些凝重“蘇家早已經分家了，可這府裡卻並沒有徹底的分開，二爺對那位長嫂也是敬重有加，聽說這些年府上的中饋都在長嫂手裡握著，可見二爺心中有多看重西院兒的人。”

崔媽媽知道她心中憂慮，便道“夫人可別胡亂猜忌，蘇家大爺跟二爺的年齡相差了九歲，想必他們之間的兄弟感情深的很，西院兒那邊孤兒寡母的，二爺顧及兄弟之情多番照顧，也是應當的。”

“崔媽媽說的是，夫人，就算二爺再如何看重又能怎樣，樂天少爺還不是個傻的……”

“惜琴！閉嘴。”

趙佳寧站在一邊兒當啞巴，元香悄悄跟她對視了一眼，也緊閉著嘴巴不說話。

章婧琳緩了氣，隨意的說“今兒就帶聘禮中的那套紅寶石頭面吧，手腳利落點兒，別讓二爺等急了。”

“是。”

大家都遺忘了剛才的話題，好像從來都沒有討論過一樣。

大婚後的第一天，按規矩應該是新婦給長輩們請安，然後再與平輩們和小輩們見禮，但是蘇家特殊，目前身份最高的就是蘇常淵，輩分最大的就是蘇齊氏，卻也只能算是平輩。

不過在去見禮之前，章婧琳還要去一個地方蘇家祠堂。

祠堂位於蘇家的正南方，據說傳承足有一百多年了，蘇家掌舵人娶妻是大事，自然是要新婦祭祖的。

章婧琳今日特意選了一件偏紅色，也是正紅色的一種，但顏色卻沒有那麼重，因為祠堂裡還供奉著蘇常淵上一任妻子，雖說章婧琳也是明媒正娶進來的正妻，可在那位已故的蘇二夫人面前，她依舊是要行妾禮的。

對於這一點，章婧琳心裡沒什麼不平，一開始就知道的事情，自然也沒必要在這個時候去計較，既然是怎麼都躲不過，還不如她主動應承下來，既全了蘇家的臉面，也能博得蘇常淵的心軟，對她而言，面子裡子都有了。

章婧琳和蘇常淵一同跪在墊子上給蘇家列祖列宗磕頭拜禮，禮畢後，蘇常淵率先起身，章婧琳繼續跪著，崔媽媽上前點了三根檀香遞給她。

“姐姐，我是章家第五女，婧琳，今日我與二爺結為夫妻，特來給姐姐敬香，請姐姐放心，日後我必定同姐姐一樣，盡力將二爺照顧周全，也請姐姐在天之靈保佑我，讓我能儘早為蘇家延續香火。”

章婧琳拿著香三拜六叩，行的是祭拜大禮。

蘇常淵親自將她扶起來，攬著她的肩膀輕語“委屈你了。”

章婧琳淡笑搖頭。

她不委屈，蘇家和馮家相對比，繼室可比守活寡要好千百倍。

從祠堂出來就去了百川堂，這是蘇家自己人小聚用的廳堂，需要跟新婦見禮的人都在這裡了。

趙佳寧等人跟在後頭，手裡都端著早就備好的禮物。

“二弟，弟妹。”蘇齊氏笑著起身相迎，上前就抓住章婧琳的手打量她“弟妹長的可真是俊俏，二弟有福了。”

“大嫂好。”章婧琳乖巧的喚人，略微抬手，趙佳寧就端了禮物上前“這是我為大嫂繡的一雙鞋襪，還望大嫂不要嫌棄我繡活粗糙。”

送鞋襪原本該是新婦送給婆母，但是蘇家老太太早就去世了，沒得送，都說長嫂如母，章婧琳便也送了蘇齊氏鞋襪。

鞋底子是元香納的千層底，鞋面料子選的是汴京時下最時興的松花鍛，章婧琳繡了開頭又結了尾，中見的就全部由趙佳寧完成，也勉強算是章婧琳繡的吧。

蘇齊氏接了鞋襪，視線在趙佳寧臉上不留痕跡的停了一下，繼而稱讚道“弟妹的手藝當真是沒話說了，這是咱們蘇家傳給兒媳婦的鐲子，是當年蘇家做第一單生意時現的暖玉，就這麼一對兒，我嫁進門時婆母給了我一隻，婆母臨去前將另一隻也交到我受傷，叮囑我一定要交到弟妹手裡，嫂子今日也算不辱使命了。”

紫檀木盒子裡裝著一隻無暇的白玉鐲子，跟蘇齊氏手腕上的一模一樣，只是顏色有些黯淡無光，一看就是常年在盒子裡放著，沒有被人佩戴的緣故。

章婧琳鄭重接了過來，戴到自己手上，她雖然不知道這鐲子為什麼沒給上一任二夫人，不過也幸好是沒給，不然一個死人的物件兒她心裡反倒膈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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