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天後。
新的東風酒被釀了出來。
除了原東風酒所用的紫勾藤、寄生子、風鈴花還有乾地衣這四樣材料之外,葉懷清又在山谷中隨取諸用,不知不覺地,就把總材料擴充套件到了十八種之多。
這還要去掉一些輔助分解或萃取的工具人屬性的材料。
之所以是十一天而不是葉懷清原本所說的“五天時間足夠了”,是因為出現了一點小小的意外。
其實過程說起來略嫌滑稽。
有點類似於一個人先買了一雙筷子,雕花的精緻的好看的筷子。
然後為這筷子配了一個碗。
然後為碗配了一個碗墊。
然後為碗和碗墊配了一張新的桌子。
然後又配了一個新的椅子。
事情展到這裡,其實一切還算正常。
然後接下來,換了新的地板,換了新的地毯,換了新的吊燈,換了新的壁掛。
然後現這一切雖盡力妥當,卻越來越不妥當。
最後。
換了新的房子……
葉懷清搞這東風酒,就是這樣。
誰讓原本的東風酒,在現在的他眼中,實在是太過粗陋了呢?
但葉懷清也還是嚴控著,加量不加價,不是,加料不提階,始終把這東風酒定在了九品的階位上,沒有讓它草雞變鳳凰,醜小鴨變白天鵝,最多也只是把草雞變成了紫冠金尾五彩斑斕腰身十三漸變色翅戰鬥雞而已。
嗯,就挺花裡胡哨的。
但是最後,葉懷清又透過三種材料,給這花裡胡哨施加了“靈犀一指”。
於是,頓時,鉛華消盡見天真。
紫冠金尾五彩斑斕腰身十三漸變色翅戰鬥雞重新變成了草雞(bushi)。
酒已倒出。
在一大一小的兩個碗中。
對,是碗而不是杯子。
大概是因為上次用杯子喝酒,體驗實在算不上美妙,這次葉開元恢復本性,不裝了,用大大的碗盛接了新釀的酒。
老師如此,弟子又豈敢不從,再說桌上只有兩個碗,葉懷清總不能指使大佬專門去給他再弄個杯子出來吧,上次的兩個杯子,使用之後八成已是被大佬給順手毀屍滅跡了。
碗中酒液,顏色比老酒要淡得多。
老酒是淡綠,新酒卻只是淺綠,或者也可以說是嫩黃。
春風吹拂,柳枝新綻淺淺綠的淺綠。
一庭清然,帶雪衝寒拆嫩黃的嫩黃。
初看是嫩黃,彷彿生機才啟,怯怯弱弱。
光影微動處,再看又變成淺綠,好像不經意間,已是生機盎然,帶著踴躍地把新的芽片兒競相綻出在枝間。
看著倒在碗裡的酒,看著那酒液的微微起伏,一時間,光是這酒液的顏色就讓葉開元看得有點呆住了。
他也說不出哪裡奇怪。
但就是不對勁!
因為只看著這酒,就有一種淡淡卻明顯的喜悅從心頭泛起。
更離譜的是,看著看著,葉開元甚至無端端地想起了他的小時候。
一些片斷。
向身體兩側大張著手,赤著腳,在小河邊跑著。風從前面吹過來,打在他的臉上,卻像是一串水珠子從臉上滑落,清清涼涼的,又舒舒服服的。
兩手兩腳挽著碗口粗的樹,手腳並用,哧溜溜地就爬到了高高的樹梢上,然後找個穩當的樹椏坐下來。其實哪裡穩當呀,風吹過的時候,整棵樹都在搖搖晃晃,樹梢上的人更是跟著搖搖晃晃。只是,一點都不害怕,甚至都能抱著樹睡著了。
從不知沉澱在心底多深處的記憶中泛醒,葉開元心頭莫名其妙地便開始柔軟,又或者說,放下了一切的屬於修士的屬於老師的屬於老祖的屬於成年人的心防。
然後,越看這酒,便越是喜愛。
“懷清,這酒叫什麼名字?”
他開口這般地對葉懷清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