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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九章 你想回去嗎!

“它,不,可……”

楚雲升的身體微微顫慄,陷入巨大的震動之中,眼皮在一號老頭的呵斥中劇烈翻轉,像是隨時要醒來的沉睡者,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竟然真的從來沒有去考慮過這個問題。

別人或許不清楚黑氣的特性,他卻最清楚不過了,但凡射出的黑氣,只要沒有徹底消亡,必定返回自己的意識之中,這已經是被無數次戰鬥所證明了的事情。

雖然不知道它到底是什麼東西,但它從來都是和意識緊密聯絡在一起的,而意識不可能有分身,它只存在於零維空間之中,任何時候的位置都應該是唯一的,就像他人蟲之變的時候,要麼是人身,要麼是蟲身,絕不可能兩者同時存在。

可為它什麼要返回長槍?為什麼自己當時覺得它來遲了?為什麼它要淒厲?又為什麼覺得它失去了主人?

他彷彿又看見了那隻長槍嗡地一聲,嗚嗚飛轉輪下大地,戧地一聲,刺入冰川之巔,黑氣圍繞槍身繚繞,迎風而立,然後消失不見……

剎那間,楚雲升的靈魂抖動起來,臉色極為蒼白。

難道我真的死了?將死未死之時意識真的依附到了長槍之上!?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解釋了麼?為什麼會這樣!?

不,絕不可能!

我還活著,我的記憶還在延續,我又怎麼能想象出如此龐大而細節豐富的世界?

這不可能,即便是夢境也不可能如此真實與清晰,一號一定在騙我,寒武人是偽碑的製造者,一號一定有某種方法影響到偽碑,然後影響到我,它在操縱著一切!

一定是這樣,我不能相信他,我有理由反駁它、無視它。不論它說什麼,我都不能相信!我要相信我自己!

楚雲升不停地給自己樹立信心,然後瘋狂地尋找解決黑氣返回長槍的完美答案,但他一時間之間根本找不到。急切之中,本能地說道“你在騙我!這裡是偽碑的世界,一切都是偽碑的推演,包括你也是!”

一號老頭苦苦一笑,頹然坐下道“你還是不肯相信麼?你真的太固執了!你的那股執念竟有如此之強麼?人類的感情或許我真的無法理解。

偽碑這個說法是你自己臆想出來的,我並沒有告訴你過,你靜下心來。再仔細想想我們在北極基地中那次對話,我只向你提到過寒武人在地球上曾現一方石碑,然後科技與文明進入爆式的展,直到現一絲長生不死的秘密,其間也不過數千年的時間,災難與戰爭便轉瞬及至,又如何有時間去建立你口裡所說的偽碑?

再者,石碑一直在地球上。你也曾親眼看見過,大黑暗後才消失,而在你想象的世界中。五號天導人譚凝所說的偽碑建造理由是因為那方石碑失蹤引起,這恰恰是你的潛意識在你想象的世界中對金陵城石碑飛天而去這一真實事件的一種對映反應,你藉此來形成偽碑。”

楚雲升堅持住不相信,冷冷道“笑話!我臆造一個偽碑做什麼?再說毫無根據,如何臆造?”

一號老頭鎮鎮地看著楚雲升,靜靜地說道“真的沒有麼?它不過是你在極度絕望之下,將所有的希望寄託在最神秘的事物上的一種淒涼的企圖。

金陵城的石碑對你造成多大的震撼?你可以否認麼?我雖然不知道你和那方石碑有過什麼交流,那是你封閉的內心世界,我無法進入。但我可以透過你現在這個想象出來的世界瞭解一二,因為只有它是向我開放的。

那方石碑一定曾給你一種時空穿梭的感覺。或者類似,總之有了它,讓你可以在此基礎上臆造出一個偽碑,然後透過譚凝的口,賦予它一個你想要的能力——以記憶為點推演整個世界!重活一回!

為了逼真,你甚至仍借譚凝之後恐嚇自己有可能迷失在裡面。瘋狂以致自殺!”

楚雲升眉頭跳了跳,冷哼道“在你的眼裡,什麼都是我想象出來的!有證據嗎!?”

一號老頭嘆息地搖了搖頭,憐憫地看著楚雲升道“所有的證據,你明明看見了卻視而不見,你現在需要的不是證據,是理性。

你有沒有想過,即便你現在不去想為什麼毀滅之劍返回的是長槍而不是你的身體,你也可以去想想為什麼在你需要的時候,忽然就出現了一個偽碑,然後它的功能又恰好能解決你的急需?更巧合的是,那偽碑竟然還有能量可以開啟,而且又正好只夠一個使用,偏偏譚凝又會操作它……你不覺一切都太巧了嗎?一切都是如此的神奇?想要什麼就有什麼?

其實,這些線索中,除了你潛意識在安排,也有你“要清晰的意識”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這些恰好在提醒你自己,這一切都是你想象出來的。”

楚雲升心臟突突地跳著,他試圖說服自己不要去相信一號,但似乎真的又有一個聲音在不停地問自己是啊,為什麼這麼巧?巧得天衣無縫?以你的運氣中有過這麼好的事情嗎?

難道偽碑真是自己想象出來的麼?是從漆黑石碑的那種追溯時空的神奇能力中得到的啟,然後臆造出來的?

一號老頭有一點說的不對,楚雲升其實是一個理性的人,凡是模糊的事情他都不會糊弄了之,當他意識到自己真的找不到任何理由來向自己解釋黑氣返回長槍這一確定事實時,便無法得出自己就可以進入偽碑的結論,試問,他身在長槍,又如何和譚凝對話,又如何進入偽碑?

在這一刻,楚雲升動搖了,他迷惘地雙眼越過一號老頭的全息像,看向窗外,充滿了慘淡。

俄而,他極平淡地說道“你能看到我想的一切麼?有什麼是你看不到的呢?你知道我在南京做過什麼,又看見過什麼嗎?你瞭解過那個藍少女的世界麼?”

他說出這些話的時候,雖然是在問,但彷彿並不是在問一號老頭。而是在問他自己。

一號老頭露出一絲如釋重負的笑容,感慨道“你終於想起來了,也終於瞭解到我能出現在這裡和你有機會對話了,是你那絲“想要清醒的意識”給的機會。

我剛才說過。你的內心是封鎖的,除了你自己沒人能夠進得去,我只能從你臆想出來的這個世界捕捉你內心潛意識的意圖。

所幸和你一起從南京逃出來的還有活口,或許是你那絲“想要清醒的意識”特意留下的,否則以你潛意識的執著一定會將他們全部殺死!絕不會讓他們知道你的秘密。

在南京,那些漂浮透明的浮游,實際上只是你對“夢境”的反應。隱喻著虛幻而不真實的夢幻,還記得婚飛的場景嗎?在那種殘酷的戰場上,又怎麼會有如此燦爛絢麗的場景?一切都是你的現實與想象交融的夢幻,折射你對陽光時代正常幸福生活的無限嚮往,但你又知道它已經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存在幻想中,所以才把背景放入如此劇烈衝突的地方。

你在南京究竟還看到什麼?我不知道,但我可以推測。肯定有一個地方,只有你一個人進得去,別人都被你想象出來的各種限制所隔絕在外。雖然我不知道那裡是什麼樣子的世界,但一定先是無人的,然後是沒有生命的,寂靜甚至是腐朽的世界!”

楚雲升嘴角顯出一絲慘笑,“裡世界”只有他一個人去過,沒有第二個人知道,而且它最終崩塌了,一號即便問遍了所有幸存的南京難民,最多也只能知道那個彩虹下的世界,絕不可能知曉裡世界的存在。更不可能知道那裡是無人的,沒有生命的,甚至是腐朽的!

是一號猜測出來的嗎?楚雲升想這麼認為,可他不是笨蛋,說服不了自己,因為剛才的話本就是一號猜測出來的。

然而這是他最後的陣線了。如果失守,他真的不知道如何去面對,他必須堅持,哪怕是盲目而可憐的堅持,他也要堅持,因為那是希望,他的希望,女兒的希望,唯一的希望!

一號老頭憂傷地繼續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在那裡,其實也一定有可以提醒你的東西,比如靜止的時鐘,比如單調而不真實的色彩……”

楚雲升聽他說到這裡,心中猛地一陣刺痛,卻不知道痛從何來,只彷彿覺得自的意識正漸漸變得虛幻起來,忽然有了一種塵歸塵土歸土的淡淡感覺,飄茫地說道“你說錯了,那裡的確有時鐘,只是走得很慢,很遙遠,遠得讓我不知道未來在何方?那裡面也不是沒有人,只是不能算人,大約也是個迷惘的可憐之人,結果自然被我殺了……你知道它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