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祁柏仔细想了想,的确如此,这管家虽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但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岔子,闹不好要出大事。
这次他自己的儿子竟然闹出谋逆这样荒唐的笑话来,孟祁柏自觉丢尽了脸,可好歹孟元德捡了条命在,虽眼下情况还不稳定,可几碗参汤下去,元气好歹是吊住了,后续只能看郎中的本事。
他心焦如焚,想来常氏也没心力再料理旁的,再叫她管家,难保会有差错。
于是,孟祁柏道:“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行,这段时间便由你掌管内务吧。”
见他撂下这句话竟是转身就要走的样子,姚戚香道:“对牌钥匙在婆母那儿,儿媳可不敢去讨,万一婆母觉得您轻看了她,非要勉强……”
这些家长里短的东西,孟祁柏听着就烦,他摆手道:“行了,我随你去她那儿拿。”
二人来到常氏屋里,说明了来意,本就面色苍白形容憔悴的常秋兰先是一愣,随后看着姚戚香冷笑起来。
“怎么?这就想要从我手里夺权了?”
姚戚香大为惊诧:“婆母这是哪里话!儿媳想尽一份孝心罢了,何况,公爹也觉得理应如此。”
“行了。”孟祁柏道,“以后又不是不还你,只这段时间由她管教罢了。”
常秋兰皱眉道:“你可不知道这小妮子的本事,她……”
“婆母。”姚戚香见缝插针,“之前您心力十足,眼皮子底下尚且出现女使勾引二郎的事,这件事才过去多久,二公子又出了这样的事,儿媳实在是担心您体力不支。”
上次,春竹与孟元德苟且的事,常氏为了自己的脸面,并未向孟祁柏提及,孟祁柏向来对内宅之事不感兴趣,是以从未问过,眼下被姚戚香这么一抖落出来,孟祁柏顿时皱紧了眉,看向常氏道:“什么?”
姚戚香继续火上浇油:“那腊月与二郎苟且已久,定是在您眼皮子底下两人便来往甚密,谁知道底下这些女使动的什么心思,谁又知道……二郎那首诗是怎么写的?二郎素来虽骄纵了些,但心底不坏,那种诗或是被什么人撺掇的也说不定。”
闻言,孟祁柏更是直了眼睛,他瞪着常氏:“那腊月不是你房里的人?你连自己的人都管不好?要不是你平日不好好管教儿子,如今哪里会闹出这些祸事来?连自己手底下的人都能出错,你还能管得住整个孟家?”
他摇着头,像是对常氏失望极了:“就家里这么点小事,你都给管成这样,你还能做得成什么?”
常秋兰的脸顿时铁青,她身为后宅主母,掌管了孟家这么多年,从未出过什么岔子。
这些年来,后宅中的风波,一大笔一大笔的钱财进出,大事小事桩桩件件,哪个不是经了她的手才稳稳当当?
她束下极严,下人们从未出过背主之事,也从未有过懒怠,腊月出事便是因着她对这丫头格外看重喜爱,这才放松娇纵了些,谁知竟养出个白眼狼来。
她真是没有想到,只因这一件事,她这么多年来的苦心付出,在孟祁柏口中竟什么也不是了。
常秋兰梗着脖子,她自想大声辩白几句,让孟祁柏好好看看,自己这些年究竟是如何为孟家操劳,可她做的事实在是太多了,突然要从中挑出几件够份量的,她又一时想不起来,宛如大海捞针一般。
孟祁柏懒得再因这些事纠缠,对下人道:“去把对牌钥匙交给姚氏,从今往后,这孟家就交给姚氏来管。”
他心里盘算得很清楚,眼下这个姚氏还能用得上,那就先用着,等将来元德娶了妻,再寻个由头让新妇管家就是了。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常氏一直在给孟元德寻摸亲事,那黄家多好的亲事,拖拖拉拉到现在一直定不下来,若是这次元德出事,黄家能帮着求求情,说不定早没什么了。
他瞥了眼常氏,愈发觉得她无用。
姚戚香接过了一应器物,道:“多谢公爹、婆母信任。”
就在这时,有人跌跌撞撞闯了进来,嘶声喊了一句:“二、二公子不好了!”
第52章第52章李江不来了
闯进来的小厮慌慌张张,险些撞到孟祁柏,孟祁柏怒道:“好好说就是了!慌什么!”
小厮跪在地上道:“主君!主母!二公子他……郎中说二公子快不行了!”
常秋兰一下子站了起来,神色匆匆往孟元德屋里去了,姚戚香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她没有进去,只是站在外间,看见孟元德的几个通房站在外面哭,便问:“二郎如何了?”
“眼下已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女子哭哭啼啼,一双眼睛哭得通红,不过,她倒不是在为孟元德哭,而是为自己今后的前程。
好端端的人,怎么就要死了,她已经做了孟元德的通房,以后还能有什么出路呢?
姚戚香愈发压低了声音,道:“你们这边的人,可有谁怀了身孕吗?”
女子摇了摇头:“没有,主母为了不影响二公子将来娶妻,都盯着人让我们喝避子汤药。”
这下姚戚香满意了,她露出悲悯的神色,看着女子道:“既然如此,那她恐怕不会留你们了。”
女子一愣,眼神有些慌乱:“娘子这是什么意思?”
姚戚香:“我之前看见,婆母私下找过相师,听见那相师说,二郎……这是意外之祸,若是人保住了,那还好说,若是没有……二郎生前好色,还是找人陪他的好。”
女子脸色大变,这是要她们陪葬的意思?
孟元德的通房一共三个,模样看着都还很年轻,除了和姚戚香说话的这个,其余两个一个缄默不言,另一个不住打量着周围,面上不见一点伤心的模样。
说完了话,姚戚香佯装去看孟元德的情况往里面去了,没有再给女子问话的机会,等进到里屋的时候,郎中已经在给孟元德扎针了。
这个时候,她在常秋兰的脸上,难得见了几分悲苦与彷徨,甚至双手合十地求着郎中,求他救救自己的儿子,相比起来,孟祁柏就沉稳多了,一言不发坐在一边,仿佛事不关己,又要时不时叹一口气。
姚戚香好奇,这世上是不是所有爹都不在乎自己儿子的命,比起儿子,他们或许更加在意自己的脸面、前程……
她没有出声,只站在一旁默默看着,孟元德现在是个什么模样她瞧不见,她离得远,等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了,终于听见里面的郎中说了一句:“二位见谅,我已回天乏术了。”
“郎中先生!求你,我求求你,再救救他!再救救他啊!”常秋兰瞬间落下泪来。
姚戚香在旁看着,竟瞧见一直事不关己的孟祁柏也红了眼眶,拉着郎中问:“可是有什么疑难之处?若有需要的药材,您尽管吩咐……”
郎中再三摇头:“这些年,我看过的病人不在少数,想必二位自己也清楚,九十廷杖下去,有哪个能活命呢?即便是侥幸活着了,也不过是瘫痪在床,与废人无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