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七撞开密室门的瞬间,苏婉儿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青砖地上的舆图被风掀起一角,系统玉牌的幽蓝光芒映着暗七脸上的血渍,那血珠顺着下颌滴在"范阳"二字上,像朵绽开的红梅。
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前世课本上"天宝十四载十一月甲子,安禄山反于范阳"的日期突然在脑海里炸开,可此刻分明是天宝十一载的秋夜,比历史线早了整整三年。
"范阳城门何时关的?"她的声音比预想中镇定,指尖却掐进掌心,"驿站快马说了什么?"
"子时三刻关的城!"暗七抹了把脸,血污在他脸上糊成暗红的道子,"守城兵丁换了玄甲,城楼上飘起狼头旗,有百姓想出城买粮被砍了——快马是从涿州绕过来的,说范阳现在像口封了盖的铁锅,连只麻雀都飞不出去。"
系统浮窗在眼前闪烁:"历史原线:范阳闭城生于天宝十四载十月;当前时间线提前年月,唐韵值+oo。"
苏婉儿盯着舆图上被血渍浸透的"范阳",突然抓起案上的《星轨策》残页。
残页边缘的烫金纹路在系统光下泛着冷光,那是裴季安去年送她的,说是从波斯商人手里换的星象密卷。
此刻残页上的二十八宿图突然扭曲,房宿的位置竟跳出一行小字:"房为天府,星暗则边将叛。"
"备车。"她将残页塞进袖中,转身时间的珍珠步摇撞在青砖墙上,"去兴庆宫,我要见陛下。"
春桃抱着斗篷追出来时,苏婉儿已踩着月光出了角门。
马厩里的青骢马被她拍得打了个响鼻,她翻身上马的动作比寻常男子还利落——这是她跟苏明远学的,那时只道是未雨绸缪,没想到今日真要连夜叩宫。
含元殿的飞檐在夜色里像蛰伏的兽。
守宫门的金吾卫见是她,刚要拦,就被她甩过去的象牙腰牌砸中胸口。"去通传高公公,就说苏婉儿有星象急报,误了陛下的事,你们十个脑袋都不够砍。"她勒住马,月光照得她眉峰冷硬如刃,"另外,把杨相府的方向盯紧了——若杨国忠这时候进宫,你提头来见。"
高力士来得比她预想中快。
老宦官提着羊角灯,蟒纹官服在风里翻卷:"姑娘这是要掀了宫墙?
陛下刚歇下,你"
"高公公。"苏婉儿翻身下马,直接攥住他手腕,"范阳闭城了。"
羊角灯"啪"地掉在地上。
兴庆宫的偏殿里,玄宗裹着鹤氅坐在胡床上,烛火将他眼角的皱纹照得更深了。"你说房宿星暗?"他盯着苏婉儿摊开的《星轨策》残页,"可司天监前日还报说星象平和。"
"司天监看的是表象。"苏婉儿跪在毡毯上,袖中残页被攥得皱,"陛下试想,安禄山辖下三镇,范阳是根本。
他闭了城门,不是防外敌,是防朝廷的耳目——您派去的张九皋还在路上,他却急着封城,这是要做什么?"
玄宗的手指叩着胡床扶手,一下,两下,第三下时突然顿住:"你昨日还说要派使者查军械,今日就说他要反?"
"臣女不敢断言。"苏婉儿向前跪了半步,"但臣女敢赌——若范阳十日内不启城,不向朝廷解释闭城缘由,那便是反兆已现。
此时若再等,便是坐等安禄山先制人!"她抬头,目光灼灼,"陛下,河北道今年蝗灾,百姓本就缺粮。
安禄山若开仓赈粮收买人心,再封了城门到那时,他的十五万边军,就真成了割不断的反骨!"
殿外传来更漏声,三更了。
高力士突然插话:"陛下,老奴记得,苏姑娘去年用治蝗术救了河南道,星象之说虽玄,她的话倒可信三分。"
玄宗突然起身,走到窗边推开雕花木窗。
夜风吹得烛火摇晃,他的影子在墙上晃成一片:"你说要派使者去平卢、河东。"他转身,"为何是那两镇?"
"平卢节度使贾循是安禄山旧部,却与他有隙;河东节度使崔乾佑虽受安禄山拉拢,但其子在长安为质。"苏婉儿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好的纸,"这是两镇将领的家眷住址、往年俸禄明细,还有贾循爱喝剑南春,崔乾佑的夫人信佛——陛下若派能言善辩之臣,许以厚利,许以保全家人,他们未必会死心塌地跟着安禄山。"
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
"传旨。"玄宗突然提高声音,"着陈希烈即刻入宫,命吏部连夜选两个能吏,明日卯时随使者去平卢、河东。"他看向苏婉儿,"你说得对,不可坐等。"
苏府正厅的烛火一直亮到寅时。
苏明远揉着疼的太阳穴,盯着案上的沙盘:"阿妹,你让我带私兵去洛阳附近集结,可咱们的私兵才八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