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下得她心慌意乱,想着他就站在丛公馆外,她就一点困意都没有。
辗转反侧,她摸索着去拿手机,翻出来与他的聊天框,想了又想,点进去又退出来,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找到了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点了过去。
漫长的盲音后,透过冰冷的话筒,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当即,心脏猛地颤了下。
是他先开的口,可也只是一个简短的单字音节。
她捏着手机的手指忍不住用力泛白,缓和了好一会儿,对面却除了简短的问候语外再无声音。
她委屈极了,本来是想要张口说两句难听的,可是到了嘴边却听着更像是埋怨撒娇。
“这么多天,你才过来!”
她也不知怎么,说出来的时候,后面还隐隐带着哭腔,眼泪一下子从眼角涌出来,划过鼻梁,打湿了枕头,氤氲开一小片水痕。
“不在乎我,伤害我,现在连孩子你也不要了,是吗?”
“你说话呀!你回答我呀!”
一旦开了口,那些情绪根本就无法做到收放自如。
一想起流血被送到医院的那个晚上,她就后怕得不行。宝宝是他们两个人的,她这么在乎,可他却都不在身边,她还流了那么多血,简直难过委屈到了极点。
背景音里沙沙的雨声印证着他确实此刻正身处港岛。
他听到了她委屈的话语和质问。
与其说是质问责怪,不如说是在嗔怪撒娇。
她没用一点过激的语言,甚至话里更多的是一种想念。
他情愿她说点过激的话,甚至情愿她能骂他一顿,打他两下。
可是,都没有。
她无助又难过,最生气最重的一种话,也不过就是一句。
——我们的孩子,你也不要了吗?
她越这样,他觉得自己简直太糟糕。
她那么纯粹美好,又完整真诚的爱,他这么一个冷漠凉薄的人,凭什么得到?
“对不起”
好苍白,苍白到好像毫无作用。
“不是的,我想要,很想要我们的孩子”
从没词穷到如此地步,面对她,面对这一切,语言太单薄了。
他意识到,自己总是把最残忍的,最不可理喻的一面留给她。
电话无故在她哭声中中断。
再然后,她哭着哭着睡了过去,再一次睁开眼时,他已经坐在了她床边。
大概是丛敏兴和殷媛瑷才让他进来,整身的西装都被沾湿,眼睛都是湿漉漉的,像是薄雾之下涌动着灰蓝色的海洋。
她望着他的眼睛,好久好久。
他也一样,目光始终不肯从她身上挪开,虽然现在,他已经快要看不清她的面容。
可他还是想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
因为每一眼都有可能是最后一眼。
这样,往后的人生,就算永远生活在黑暗里,想起她这双涌动着爱意的眼睛,也总是能生活下去的。
可惜,唯一遗憾的就是,他还没有看看他们的孩子长什么模样。
他盯着她还平坦如初的小腹,手轻微地颤抖。
末了,她抬起手,一如往常一般覆盖在他的眉心,帮他抚平,迟迟不肯挪开手指。
直到他用滚烫温柔的手握住她,又低声叫了一下她的名字。
“烧成这样还淋雨?”
她矫情别扭,看着他就有千万种情绪涌动。
“你不要命,我还不想让我的孩子没有爸爸呢!”
她仍然忍不住关心他。
她说,她不想让宝宝没有爸爸。
听到了她这句话,他在雨里构建了一整天的心理防线顷刻间崩溃,热泪一下子从灰蓝色的眸光里闪过,滑落高挺的鼻梁,滑进了她掌心。
他的体温很高,很烫,和这滴泪一样。
不知道是淋了雨又把根本没有完全好起来的肺炎给勾出来了,还是又着凉感冒了,她被他握住,心疼不止,却依然生气,不愿意把关心给他,但却纵容了他摸着她小腹的动作,还是愿意给他贴近宝宝的机会。
“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你解释给我听。”她克制住情绪,鼓足了勇气,用特别真诚又惹人怜惜的目光看着他,包含了好多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