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一分,姜栀有点着急又有点生气地看着他,“喝了那么多酒,怎么可以吃药?”
“你疯了吗?!”
边野幽黑的瞳孔望着她,像是要望到她的灵魂深处。
他艰涩地扯了扯嘴角,嗓音低沉沙哑,“你还关心我的死活?”
姜栀眼睫轻颤了下。
是啊,不正是她把他害成这样的吗,他一定觉得她这个行为很可笑吧。
胸口闷得厉害,有些话在喉间滚动,最后仍旧淹没了下去。
他收回眼神,把水杯放回去后重新往床头一靠。
漫不经心的,随意的口吻:“不吃药怎么睡觉。”
他没有一天是不吃药能入睡的,仅靠着这些药,才勉强能睡上几个小时,撑过一天又一天。
他像一个颓唐又落魄的苦犬,在黑夜里找不到一个可以安放自己的地方。
却又想将自己变得像正常人那样,想去汲取一些温暖。触及到的时候,才发现所谓的温暖之下是更冰冷的深渊。
心口如锥针扎下来,一寸一寸地往血肉里扎去。
那种无力感再次蔓延进姜栀的血液,然后以排山倒海的架势朝她覆压下来,压得她几乎要窒息。
连对不起都不能说,说出来更像是对他的讽刺。
姜栀默不作声地蹲下去,把那些药一颗一颗地捡起来。
放在手心里很小,但却救了他无数个日夜。
她把药放在柜子上,抬眼才发现他眼尾湿濡。
有颗摇摇欲坠的泪。
姜栀呼吸间都是涩意,指尖缓缓向他伸过去。
纤细柔嫩的指骨,很轻很轻地拂去了那滴即将坠落的泪珠。
落在手上已经凉凉的,却将她的心烫得灼热。
边野眼睫微动,缓缓睁眼。
如墨的眼底透着讽刺:“可怜我?”
姜栀无力地收回手,“没。”
她只是觉得,从前那个肆意不羁的少年如今变成这样,她心里很不好受。
她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可还是想要说。
说那天晚上他问的问题,说他想听到的话。
“边野——”
重逢以来,她第一次在这样的氛围里喊他的名字。
明明从前喊过无数次,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这样苦涩。
他靠在床上,没有看她,垂在身侧的手却缓缓蜷起。
“我和白司裴,我没有喜欢他。”
她逼着自己一定要看着他,哪怕他并不想看见自己。
“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这些话平稳地落在卧室里,一字一句都清晰异常。
边野胸腔里原本规律跳动的心脏忽然悸动了下,浓稠的黑眸晦涩不堪。
迟到了一个月的回答。
这一个月来的沉压、冗积,令他任由自己往深渊里一步步走去,任由自己沉溺在无法呼吸的泥泞中,可这一刻,好像有一束光照下来,在想办法拉着他。
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困住他许久的郁积好像突然被打散了,像飘絮一样散落在各处。
尘封俘压之下的情愫毫无章法地从八方汇聚过来,在血液里沸腾,拉扯着他爆发。
边野掀起眼睫。
黑沉的双眼紧盯着她,视线逐渐灼热、难以自控。
像是要烧毁周围的一切东西。
姜栀轻吸了口气,低垂着眉眼,喉间有些哽咽,“我不知道现在说来不来得及,是我太蠢——”
她话还没说完,腕上忽然多了骨力道,不由分说地将她拉到软被上。
他清冽、冷沉的气息一瞬间笼罩下来。
将她框在方寸之地。
“边野——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