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公输族人们先是陷入了一片难以置信的死寂,直到看到公输良言含泪颔首,对佛陀的话表示认可之后,这才一下子炸开惊怒与怀疑。
“什么!?家主她……”
“家主去世了?这不可能!”
“一定还有内情!”
“……”
家主虽然体弱多病,可也不会突然如此离奇地死去。
更何况,不久之前,他们才接到过家主的通信,那时她明明还好好的,清楚地表达了自己处境危险,要他们速来解救。
可是现在,佛陀却告诉他们,在这短短几刻之内,家主已经去世。
家主死得如此突兀蹊跷,其中疑点重重,这要他们如何能够接受,又怎能不疑?!
沉默着,公输族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寺门前的两人。
家主生前在菩提园经历了什么,他们并不知晓;
但是,目前看来,只有佛陀与公输良言身上的嫌疑最大。
最大的可能便是——
公输良言厌憎姐姐对自己的控制,同时又觊觎输家家主的权力,正好,佛陀也忌惮在公输良药主持下愈来愈壮大的公输家,于是两人一拍即合,以公输良言作饵,引得公输良药进入菩提园,随即佛陀便杀害了她。
而公输良言,自此也可无拘无束,接管公输家了。
他们绝对说了谎,至少,没有说全部的真话。
公输良言感受到族人不信任的目光,一道道刺在她身上,如同无声的鞭笞。
她心中痛楚,却又无法说出真相,也不敢让他们去验姐姐的尸身。
那样的话,他们便会发现姐姐并不是心悸而死,而是服毒身亡,她与觉知编造出来的谎言,也便会在众人面前被揭穿了;
小挚为平复大乱所做的努力,也会功亏一篑……
公输良言取出公输良药临死前给她的鲁班锁,高高举起:
“诸位不信我,难道还不信我公输家的信物么?若我暗害家主,家主又岂会将它交给我?”
“我知道,姐姐死得突兀,你们心中有疑也是理所当然,但是良言绝不会伤姐姐半分!”
她并拢双指,竟是果决地立下了大道誓言:
“大道见证,公输良言倘若对姐姐有分毫不利,天当诛我,从今往后,我之修为不得寸进,必定心魔缠身而亡!”
这誓言立得极狠,代表公输家大权的鲁班锁也货真价实,并非伪造之物,即便是公输族人仍然心存怀疑,也不得不暂时按下,勉强相信公输良言。
有人拱手,并不肯改口尊公输良言为家主:“……良言小姐勿怪,实是家主之离世疑点重重,我等也不得不多加警惕。”
闻言,公输良言身边的佛陀淡淡笑了。
说话的人感到,佛陀的目光朝自己投了过来。
佛陀的话平静坦然,并无针对与恶意,却一下子让他惊出了满身冷汗。
“——那么,你们是在怀疑我么?”
“……不敢!”
公输族人半跪下去。面对佛陀,一个最狂妄的东夷人也会变得毕恭毕敬。
如果家主是被人所害,那便只可能是……佛陀出手。
但他们无法向佛陀兴师问罪,只能忍气吞声——
佛陀太强大,在东夷的地位又太尊崇。
“哈哈哈……贫僧许久未见大佛光寺如此热闹了!”
公输族人身后传来一阵朗笑,他们惊异地回过头去看,便见有数团金光落至地面,正是从东夷各地赶来的金身罗汉们,不由得更紧张。
长眉罗汉捋着胡子大步上前,向佛陀行礼:“见过世尊。”
抬头尊敬地看了佛陀一眼,苍老的瞳孔却忽然震惊地缩了缩,“……!”
几息之后,又自然地躬身退后,姿态仍旧恭谨而无可挑剔。
长眉罗汉年龄甚大,也是陪伴佛陀最久的几位罗汉之一,故此,他才能在第一眼看到佛陀时,便敏锐地意识到不对劲。
不……这不是世尊……!
此人是谁?真正的世尊去了哪里?!
惊涛骇浪在长眉罗汉心中翻滚而起,面上却分毫不显,甚至反而愈发谦恭。
他很清楚,无论如何,至少现在,他绝不能拆穿这个假佛陀,否则,今日之场面将会难以收场。
长眉罗汉不露声色地观察了一圈其余罗汉的反应,他们依次向佛陀行礼,未见分毫异色,似乎并没有察觉到,眼前的世尊已经悄无声息地换了人。
无怪乎这些年轻的罗汉分辨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