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将你的道侣放进去吧。”
“涅槃池会修复她的身体,为她重新塑造一颗无瑕道宫的。这不仅不会影响到她日后的修行之路,还大有裨益,实是一场极大的造化。”侍卫道。
“多谢……”
感激之情无法通过言语表达,谢挚朝梧桐树的方向遥遥再拜,从小鼎中取出白芍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入池内,看着灰烬缓缓没过她的面庞。
“不知……我的道侣何时才能伤愈?”
谢挚仍然不放心,问侍卫道。
侍卫想了想:“这个,得依各人的天资而定。天资越高者,道宫也就越难铸就,这个道理您也知道。”
“——不过,依先例来看,短则数天,长则数月吧。”
“上古年间,我族历史上最出类拔萃的天骄,也即打造过神话屋的徐凰老祖,曾在涅槃池中坐过两年余;想必即便您的道侣耗时再多,也不会超过她的。”
“好。”
在谢挚心中,白芍的天资并不下于徐凰;
不过她也不能确定,白芍再塑道宫,到底需要花费多久时间。
她望向涅槃池内,目光柔软,如同注视着自己的心爱之人,声音轻轻。
“……不论多久,我都愿意等。”
塑造道宫时需要一人在外守护,谢挚理所当然地承担了这一责任。
她就此在涅槃池外住下,将自己当成一尊无知无觉的雕塑,日夜于池畔盘坐,一面留心池中随时可能出现的动静,一面认真消化佛陀注入识海的海量念力。
佛陀送给她的念力虽然浩瀚纯粹,但毕竟属于他人,谢挚并不能完全驾驭操纵,还需要二次炼化,这才能将其归于己用。
直到念力上不再流转着温润的金色佛光,而是彻底染上了谢挚的气息,炼化才算完毕。
谢挚的识海在与心魔对战时被破坏了大半,足足陨落了八成星辰,星空中一片黯淡,于是,谢挚又开始重塑自己的识海。
她在识海中构建的星辰连成了星云,继而汇聚成了银河,时时喷发闪耀,经久不息。
——谢挚将状态重新调整到了巅峰。
在此过程中,她甚至屡次有突破仙人境的迹象,但由于此时既缺乏突破之时机,又无突破之资源,又被她强行压制下去,仍保持斩己大圆满的境界。
做完了这一切,已过去两年,而白芍,还是没有丝毫苏醒的征兆。
为此,谢挚甚至担忧地请来过凰主,唯恐白芍是出了什么意外;
但凰主在亲自察看过之后,却并未发现什么异样,只是宽慰了她一番,要她耐心,不要着急。
“或许是你的道侣天赋惊人,甚至接近了我族老祖,这才在涅槃池中待了如此之久。”
在这两年间,谢挚从不离开涅槃池畔片刻,凰主与其他真凰时常来看望她,与她说话,以使她不至于太寂寞。
谢挚也结交了好几位真凰朋友,包括凰主。
熟识之后,她才发现,凰主看似孤高,仿佛难以接近,实则颇为温和,且又博学多才,是一位真正的端方君子。
第三年的除夕夜,凰主照例披月踏雪而来,携来一壶清酒,与谢挚共饮。
“谢姑娘请。”
“凰主请。”
眼前的女人衣着朴素,不施粉黛,且无珠饰,随意地挽着乌发,身上穿的外衣还是她两年前随手抛给她的那一件,端端正正地跪坐在涅槃池畔,睫毛与肩上都落满了薄薄一层细雪,仍仿佛没有察觉。
她眉宇间含着隐约的哀愁与期盼,虽然看似在与她对谈,其实,心还在池中静躺的人身上徘徊。
“已经是第三年了啊……”
凰主收回落在谢挚身上的视线,饮下一杯酒,“我记得,谢姑娘初来我真凰仙岛时,还是一个春天。*”
临走时,凰主安抚似的拍了拍谢挚的肩。
“……如果中途打断塑造道宫,将会危及她的性命,谢姑娘还是再等一些时日吧。”
“我会的……多谢您来看我。”
送走了凰主,谢挚继续等待。
随着时间流逝,白芍待在涅槃池中的时日已经超过了过去的任何一只真凰,甚至包括神王徐凰,连探望谢挚的其他真凰,也不能不发出惊叹。
已经过去两年半了……
在看不到尽头的漫长等待中,谢挚渐渐焦躁,渐渐不安,甚至是渐渐恐惧——恐惧白芍再也不能从这池中站起醒来。
火焰烧灼着谢挚的心,让她心慌意乱。
望着没有任何动静的涅槃池,灰烬死寂,并无一丝波澜,谢挚禁不住开始在恍惚中怀疑,白芍,是不是真的躺在它下面?还是说,之前的记忆只是一场幻觉?
有几次,她甚至要忍不住跃下池中,将白芍带上来,但到最后关头,她还是勉强忍住了这种疯狂的念头——她不想前功尽弃,更不想伤及白芍的性命。
第三年的末尾逼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