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感叹完,姬宴雪立即发现了谢挚的异样:“你怎么了?”
“没事……”
谢挚取出胸口发烫的小鼎,将它捧在手中。
往常翠绿晶莹的小鼎此刻流淌出丝丝白雾,缓缓组成一个朦胧身形,符文闪烁,几近透明,看起来极其神异。
“只是……象神大人的残魂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将要苏醒了。”
谢挚出神地盯着那愈来愈清晰的人形,心绪与思潮一齐起伏不定,好像又回到了十年前,大荒雍部的白象氏族。
那时,她还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女而已,什么都没见识过,什么都不知道,从未走出过氏族与村落,渴盼能看到更大的世界,但又清楚地知道,自己绝活不到那时候。
心脏里的涅槃种日以继夜地吸取她的血液,而她根本不知道它是什么,只能隐约感受到危险的接近与生机的日渐衰弱,认为自己活不过十五岁。
——而这一切,在遇到象神大人之后,全都改变了。
是她教她修行,助她铭纹,帮她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即便在初发现谢挚身体里的涅槃种时,玉牙白象曾想将她直接镇杀,以除后患,但不管怎么说,她对于谢挚,毕竟还是功大于过的。
谢挚因此产生的微弱怨气,也在日后与玉牙白象的相处中,很快减淡消失了。
细细想来,正是玉牙白象在涅槃种无休止的吸血中救了谢挚,开启了她的修行之路,她依赖她、感激她,并且尊敬喜爱她。
谢挚无意识低头,轻轻抚过自己的面庞。
当年那个无法铭纹的孩子,已经修到了斩己大圆满……
没想到,匆匆十年过去,转眼之间,她都长大了。
玉牙白象的身形终于显现。
她仍旧是白衣乌发,窈窕美丽,只是身体与瞳孔比十年前更加透明了,面上的神情也愈发淡,甚至带着一股久睡初醒的茫然。
谢挚知道,这大概是因为,她的残魂流失得愈发严重了。
“好久不见,象神大人。您还记得我么?”她轻声问。
再见故人,谢挚本以为自己会十分激动,但真正说出这句话时,竟是意外地克制与平静。
“……”
玉牙白象循声望去,看见谢挚,身边还站着一个显然是神族的金发女人,一时并没有认出她来。
直到看见她手中的小鼎与微红的眼眶之后,又细细打量过她的面容,才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是你?你是……谢挚么?”
玉牙白象心中惊讶——在她的记忆里,谢挚还是那个眼睛亮晶晶、老是跟在她身后的大荒少女;
但现在,她看起来俨然已是一个沉静的女人了,脱去了过去的一切,与她小时候完全不同。
若不是谢挚就站在她面前,她甚至或许认不出她。
“不错,你如今变了许多,修为也大有长进……”
玉牙白象扫了一眼,即看出了谢挚的境界。
她即便夸奖人时,语气也如此清淡。
谢挚虽然长大了,但在活过万年的神祇看来,也仍如稚子,更何况玉牙白象在潜意识里,素以谢挚的师长自居。
“这是何处?我沉睡了多久?我隐约感受到了主人的气息,这才挣扎着勉强苏醒。”
十年前,为了帮助谢挚铭刻符文,玉牙白象力量耗尽,陷入沉眠——其实她原本预期,至少要休眠数百年的。
但却没料到,意识浮沉在无尽的黑暗中时,却忽而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那股气息已经离开了她太久,但仍然深刻地铭刻在她的心底,牵动着她的灵魂。
于是,玉牙白象强行打破了意识的屏障,逼迫自己提前苏醒过来。
而代价就是,她这缕残魂,变得更加虚弱了。
“回大人,您沉睡了十年;我们现在太一神的秘境之中,解开这秘境,大概就能得到太一神的下半部《五言经》。”
玉牙白象眼神微动,喃喃道:“才过去了十年吗……”
她还以为,已经至少过去百年了。
她初见谢挚时,谢挚还未触修行门径,甚至性命也在涅槃种的吸食下岌岌可危;
没想到,仅仅过去了十年时间,谢挚就已经成长到了如此地步,修到了斩己大圆满,距离登仙也仅差一步之遥。
饶是见过无数天骄的她,也不能不为之惊奇。
从两人的交谈中,姬宴雪明白了玉牙白象的身份,适时自我介绍道:“见过前辈,我就是现在的神帝,号摇光,名宴雪。”
对于经历过神战的前辈,她向来都很尊重,更何况玉牙白象还是太一神的坐骑,于尊重之外,便更多了一份亲近与敬意。
倒是谢挚,颇为惊讶地看了姬宴雪一眼——她还是头一次见姬宴雪收敛起所有锋芒,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恭敬地说话呢。
要是姬宴雪也能对她这样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