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莲被切割成无数碎片,在空中下了一片花瓣雨,纷纷扬扬地落在姬太一的头上与身上。
而姬太一甚至根本没有动用任何术法抑或武器,只是轻轻动了动手指而已。
姬太一伸手,看着一枚光华灿烂的种子落在自己掌心。
“是它的种子……”
“这莲花没有死,而是在以另外一种方式延续生命。”
女人若有所思地抚摸着莲种,透过种皮,她感受到一股磅礴的生命气息,“它似乎还曾吞食过神祇,怪不得,这支部族会对它如此崇拜……”大概是见它竟能杀死神明,所以认为怪莲可以成为他们新的保护神。
这时谢挚几人也奔了过来:“大人!您打败它了吗?”
“是的,”姬太一将那枚种子递给谢挚,让她观看,“不过并未杀死它,更没有收服它。”
“你看,它还活着。”
“我虽毁灭了它的原身,但它又结出了一颗莲种……这有些像真凰一族的涅槃重生,倒不如,就叫它涅槃种。你以为如何?”太一沉吟。
捧着莲种,谢挚僵在原地,如遭雷击。
女人的话音她已再听不清,她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耳朵里不断嗡鸣。
这震耳的嗡鸣如万千水流,汇聚在一起,终于成为巨浪,只有三个字,在谢挚心间脑海回荡不休。
——涅槃种。
诛天魔莲的……
……涅槃种。
这食人的怪莲,原来就是诛天魔莲;
它的种子,原来就是后来种在她心脏里的涅槃种;
而这涅槃种的名称,最开始,居然是太一神起的……
怪不得,在方才远望怪莲时,她会觉得它隐隐有些熟悉之感……
可不就是熟悉么?谢挚咬牙按住胸口。
它曾在她身体里,深藏了十几年,吸取了十几年的血液。
谢挚抚过涅槃种的表面——是的,数年前在潜渊边,她硬生生从心脏中剖出的,就是这一颗。
但是,又好像有些……细微的不一样。
抑制住心中的恍惚,谢挚勉力让自己冷静。
她更仔细地端详了一下这枚种子,这次终于发觉了不同。
与她记忆中的涅槃种相比,现在捏在指间的这颗,明显力量更小,色泽更淡,表面流转的光华也更弱。
是因为它在后世还有新的成长吗?还是……
玉牙白象急奔几步,背对着姬太一,刻意挡住她的视线。
女人捧住谢挚的脸,想让她看着自己,谢挚感受到象神冰凉清洁的气息:“小挚,冷静一点……”
“别碰我。”
谢挚反应剧烈,扭过脸去。
幅度不大,却很快速。
这曾是她少年时最渴望的碰触,但现在,玉牙白象却想用这来安抚她,这让她感到以前的自己悲哀又可笑。
玉牙白象看到晶亮的泪水在谢挚脸边滑过,又被她用力擦去,她只能看到她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起伏的胸口,以及脖颈上显出的筋络:“你……你骗我……”
玉牙白象没有对她说实话,从最开始,她就在骗她。
她分明就知道这涅槃种的来历,但她却对她刻意隐瞒。
归根结底,她的心里只有她主人,她只是一味想让她找到诛天魔莲,以此来复活太一神罢了。
为什么?为什么连玉牙白象也要骗她?
玉牙白象垂下了手,竟是有些无措,许久才道:“我没有骗你……小挚。至少,我没有想骗你……”
“我只是……隐瞒了一些事情而已。”
她认为,这些事情,谢挚还是不知道的好,但却没想到,谢挚有一天,竟能“回到”过去,亲眼目睹涅槃种的诞生。
象神的残魂抬手,似乎想要抚摸谢挚的头;
但又忽然意识到,长大后的谢挚比少年时长高了不少,她已经不能再如之前那般,轻而易举便抚到她柔软的头发,那个永远信任她、依赖她,会乖巧地依在她膝上的大荒少女,也早已消失了。
除过忠诚于主人之外,玉牙白象对万物都十分淡漠,最开始见到谢挚时,她确实只有利用之心。
但感情是个奇怪的东西——随着时间流逝,它不知不觉地溢出了原始目的,甚至连玉牙白象也没有发现这一点。
玉牙白象苦笑了一下:“它是后来埋在你心脏的涅槃种,但又不是。”
“至少现在,它还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