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握住印玺的手背上,由于过度用力,骨节凸起得异常明显,甚至能看到皮肤下隐隐浮现的、不祥的幽蓝色冰丝纹路。这些冰丝纹路如同蛛网一般蔓延,仿佛是他身体内的法则之伤和剧毒反噬正在疯狂地侵蚀着他的生命。
萧景珩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砰!”
一声沉闷却清晰的印鉴落下声,打破了死寂。
温润的羊脂白玉印玺,重重地砸在洒金红笺之上。印泥是特制的朱砂混着金粉,鲜红夺目,印下的“景珩之印”四个篆字清晰无比,边缘却因施印者力量的失控而微微晕开一丝杂乱的暗红,如同渗出的血痕。
玉印离纸的瞬间,萧景珩的身体猛地一晃,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他用另一只手死死捂住嘴,指缝间瞬间渗出刺目的鲜红,一滴浓稠的血珠滴落在他玄色的蟒袍前襟,迅洇开一小片深色。
“王爷!”侍卫和医女同时惊呼。
萧景珩放下捂嘴的手,掌心一片刺目的猩红。他看也未看,只将沾血的掌心随意在轮椅扶手上擦过,留下几道惊心动魄的暗红痕迹。他的目光依旧死死盯着礼案上那份属于姜黎的婚书,声音因咳嗽而更加嘶哑破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阿黎…你的…名字…”
姜黎看着他那副摇摇欲坠却依旧强撑的模样,看着他前襟和扶手上刺目的血迹,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暴戾猛地冲上心头。她深吸一口气,抱着辰儿站起身,一步步走到礼案前。
她将辰儿小心地交到旁边早已伸出手臂的医女怀中。失去孩子的重量,左臂的剧痛瞬间更加鲜明地传来,让她眼前一阵黑。她咬紧牙关,稳住身形,伸出唯一完好的右手。
没有去拿笔。
她直接探手,狠狠抓向礼案上那个盛放着朱砂印泥的玛瑙小碟!
五指猛地插入那粘稠、冰冷、如同凝固鲜血的朱砂之中!
“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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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微的声响中,她染着金红蔻丹的指尖瞬间被浓烈的赤红吞没。她抬起手,淋漓的朱砂顺着她纤细的指尖、白皙的手腕蜿蜒流下,滴落在猩红的地毯上,如同盛开的朵朵血梅。
在萧景珩深沉如渊的目光,在侍卫和医女惊愕的注视下,姜黎染满朱砂的右手食指,带着一股焚尽八荒的暴戾和不顾一切的决绝,狠狠地、重重地按在了那份属于她的婚书之上!
“姜黎”二字,在她指尖下悍然生成!
不再是闺阁女子娟秀的簪花小楷,而是力透纸背、狂放不羁,带着刀劈斧凿般凌厉气势的血红指印!那指印边缘飞溅的朱砂点子,如同战场上溅落的血滴,触目惊心。
两个名字,一印一指,并排烙印在猩红的婚书之上。
一份以玉印承载着摇摇欲坠的权柄与冰冷的算计,一份以血指烙印着焚天的怒火与玉石俱焚的决绝。
这,便是他们的婚书。
礼成。
没有傧相唱和,没有宾客祝福,只有空旷大殿里冰冷的回音,和殿外越来越近的、沉闷如雷的马蹄声!
“轰——!!!”
仿佛是为了庆贺这场惊世骇俗的婚礼,又像是宣告着毁灭的降临,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地撕裂了王都死寂的空气!
不是礼炮!
是沉重的城门在蛮力撞击下出的、令人牙酸的呻吟和断裂声!紧接着,是无数战马嘶鸣、铁甲碰撞、刀剑出鞘汇成的、如同地狱熔岩奔涌般的恐怖声浪!那声音带着滚滚的杀气,如同飓风般席卷而来,瞬间充斥了整个天地!
“杀——!!!”
“踏平王府!活捉萧景珩——!!!”
充满嗜血与狂喜的异族战吼,清晰地穿透了厚重的王府高墙,如同冰冷的毒蛇,钻入每个人的耳膜!
殿内,所有人的脸色瞬间剧变!
“来了!”书生侍卫脸色煞白,猛地拔出腰间佩刀,一步抢到殿门处,身体因恐惧和决绝而微微颤抖。
医女死死抱着昏睡的辰儿,惊恐地看向殿外,身体抖如筛糠。
萧景珩慢慢地抬起头,他的动作显得有些沉重,仿佛那头颅有千斤之重。他的眼睛,如同深不见底的潭水一般,幽黑而深邃,让人无法窥视到其中的真实情感。
当他的目光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时,那潭水般的眼眸里,没有丝毫的恐惧,有的只是一片冰冷,仿佛能冻结世间万物的寒冰。然而,在这片寒冰之下,却隐藏着一种残忍的平静,那是一种终于等到猎物的猎人所特有的平静。
他的手指,染满了鲜血,那鲜艳的红色与他苍白的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的动作异常缓慢,仿佛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需要耗费巨大的精力。他的手指轻轻地抚过礼案上那份尚带着朱砂湿气的婚书,那婚书的纸张洁白如雪,而那朱砂的颜色却如火焰一般鲜红夺目。
他的指腹停留在“姜黎”那狂放的血红指印上,那指印如同燃烧的火焰,充满了生命力和激情。他凝视着那个指印,似乎能透过那鲜艳的红色,看到那个在婚书上按下指印的女子。
然后,他侧过头,目光落在了身旁的女子身上。那女子一身嫁衣如火,鲜艳的红色如同燃烧的火焰,与她苍白的面容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她的左臂僵直着,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气,而她的右手指尖,还在不断地滴落着朱砂,那红色的液体在地上形成了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
萧景珩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那是一个冰冷、破碎的笑容,却带着无尽的杀伐之气。
“夫人…”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如同地狱刮来的阴风,每一个字都浸透了血腥味。
“这份贺礼…”
“可还满意?”
话音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