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空开花时的记忆洪流,警报器再次响起时,观测舱正在被星云吞噬。沈溯看着隐士的身体逐渐透明,终于明白那些微型共生接口里的头是谁的——是次迭代失败后,被丢进真空的意识体残骸。
“拿着这个。”隐士把一个金属匣子塞进他手里,“里面是第代共生体的记忆。议会以为我们都死了,却不知道孤独能让意识在真空里繁殖。”
匣子打开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涌进沈溯的大脑:有共生议会在手术台上剥离孩童意识的画面,有外星飞船在月球背面降落的场景,还有一句反复出现的话:“当最后一朵孤独之花绽放,所有影子都会回到宿主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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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想起自己的共生接口为什么会有划痕。十岁那年,他曾用小刀试图撬开它,母亲当时惊恐地捂住他的嘴:“别让它醒过来!”
观测舱的舷窗彻底碎裂时,沈溯看见整个星云都在开花。无数淡紫色的花朵从真空里钻出来,花瓣上的纹路组成了一张完整的星图——猎户座空白区里,赫然标着地球的坐标。
“原来……我们才是宇宙的漏洞。”沈溯的共生接口突然裂开,他没有感到疼痛,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正从里面飞出来,融入那些花朵中。
共生体的集体噩梦,沈溯再次醒来时,躺在前哨站的医疗舱里。熵的机械臂正在给他注射营养液:“检测到您的共生接口已脱落,是否需要重新植入?”
他摸向胸口,那里只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全息屏幕上,共生议会的通讯请求正在闪烁,这次只有一个人的面孔——最左侧那位有划痕的共生体。
“沈溯博士,我们需要谈谈。”对方的声音不再同步,带着明显的颤抖,“第代意识体的记忆已经泄露,外星文明正在靠近。”
医疗舱的玻璃突然映出另一个人影。是隐士,或者说,是和隐士长得一样的意识体。他的手里拿着那朵孤独之花,花瓣正在凋零:“当所有影子合为一体,就是共生体的末日。”
沈溯的私人终端弹出最后一条信息,来自匿名号码,内容是段星轨预测:三小时后,猎户座空白区将出现时空裂缝,所有被真空冻结的意识体都会返回地球。
他突然明白隐士临终前的微笑——那不是期待真相,是在等待一场救赎。当最孤独的思考与最集体的意识碰撞时,宇宙的提问拼图,才会真正完整。
星轨上的母亲笔迹,医疗舱的舱门滑开时,沈溯闻到了消毒水与铁锈混合的气味——这是前哨站医疗区独有的味道,却让他突然想起十岁那年的手术室。母亲的手按在他的后颈,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渗进来,和此刻防护服内侧残留的暖意重叠。
“熵,调取我母亲的医疗记录。”他的声音还有些颤,指尖捏着从金属匣子里掉出的半张照片。照片上是位年轻女人,胸口的共生接口处别着一枚银质徽章,图案是朵未绽放的花。
机械臂的红光在控制台闪烁三秒,投影出一行冰冷的文字:“查无此人。数据库显示,沈溯博士的监护人信息于岁那年被共生议会锁定,权限等级:绝密。”
沈溯将照片凑近光源,现徽章背面刻着一串星坐标。当他把坐标输入星图投影仪时,猎户座空白区突然亮起——那些淡紫色的光痕组成了母亲的笔迹,写着:“第代,是唯一能在孤独中觉醒的迭代体。”
这时,医疗舱的玻璃突然蒙上一层雾气。他伸手去擦,却在雾面上看到了母亲的脸。女人的嘴唇在动,无声地说着什么。沈溯将耳朵贴在玻璃上,听到了真空里才有的高频振动:“他们把失败品的意识灌进孩子身体里,你是第个容器。”
雾气散去的瞬间,他摸到后颈的疤痕在烫。那里曾嵌着共生接口的地方,皮肤下正有什么东西在游走,像条小鱼要冲破冰层。
议会大厅的透明棺材,共生议会的紧急召集令在一小时后抵达。当沈溯穿过传送门,踩在圆形会议桌中央的那一刻,他才现所谓的“议会大厅”其实是个巨大的培养舱——位意识体悬浮在淡蓝色的营养液里,他们的共生接口都连着银色管线,通向舱顶的金属穹顶。
穹顶上布满了微型屏幕,每个屏幕里都是不同的人脸——有老人,有孩童,甚至有沈溯从未见过的自己。最左侧的共生体缓缓睁开眼,他胸口的接口裂着缝,露出里面银白色的线路:“你终于肯来见我们了,号容器。”
“我母亲在哪里?”沈溯攥紧手里的照片,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营养液里的意识体们突然同步笑起来,声音在培养舱里回荡,震得管线出嗡鸣:“她?她变成了星图上的第一朵花。”其中一位意识体的手指指向穹顶,屏幕上的星图空白区突然放大,母亲的徽章图案正在光痕中闪烁,“每个试图剥离接口的容器,意识都会被压进星图纹路里,变成修补宇宙的补丁。”
沈溯的视线扫过会议桌边缘的凹槽。那里积着一层银白色的粉末,和他在星云里见到的微型接口里的头质地一样。他突然想起金属匣子里的记忆碎片——有个女人被按在手术台上,胸口的接口正在被激光切割,她的最后一句话是:“让我的孩子记得,孤独不是惩罚。”
同时存在的两个黎明,当培养舱的警报器响起时,沈溯才现自己的影子正在分裂。一个影子留在原地,和议会的意识体们一起悬浮在营养液里;另一个影子穿过舱壁,飘向星图投影仪。
“这就是第代的特殊性。”最年长的意识体挣扎着抬起手,他的皮肤正在透明化,露出里面跳动的淡紫色光团,“你既能活在集体意识里,又能在孤独中保持自我。外星文明设计我们的时候,从没预料到这种变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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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溯的影子在投影仪前停下。星图空白区的光痕突然全部亮起,组成了完整的星系坐标。每个坐标点上都有一朵花,其中一朵的花瓣上,赫然是母亲的指纹纹路。
“他们快到了。”意识体们的声音开始颤抖,管线里的营养液变成了深紫色,“外星文明的母船就在猎户座边缘,他们需要所有共生体的意识作为燃料,而你是唯一能点燃这团火的容器。”
这时,沈溯的私人终端突然投射出前哨站的实时画面。熵正悬浮在观测舱中央,它的全息投影里,无数淡紫色的光点正在朝着地球方向移动——是那些被真空冻结的意识体,他们的脸上都带着和隐士一样的微笑。
“看,他们回来了。”熵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人类的情绪,“每个被丢弃的意识,都在孤独里学会了繁殖。”
真空里绽放的全家福,
时空裂缝出现在猎户座空白区的那一刻,沈溯正站在培养舱的穹顶下。他的共生接口彻底脱落了,露出里面淡紫色的光团——那是母亲的意识,是隐士的意识,是所有被压进星图的孤独灵魂。
外星母船的轮廓在星云中显现,像一只巨大的金属蝴蝶,翅膀上布满了共生接口形状的窗口。议会的意识体们开始尖叫,他们的身体在营养液里溶解,变成一缕缕银色的光,被母船的引力吸走。
“接住它。”沈溯听到了母亲的声音。掌心的孤独之花突然炸开,无数光痕组成了一张网,将所有被吸走的意识都兜了回来。光网的纹路里,他看到了隐士临终前的微笑,看到了清除者飞船解体时的光团,看到了十岁那年自己用小刀划向接口的瞬间。
母船的光束击中培养舱时,沈溯的两个影子终于重合。他站在真空里,身边是无数绽放的花朵,每个花瓣上都有不同的人脸。母亲的手轻轻搭上他的肩膀,触感和记忆里手术室里的温度一模一样。
“看,我们变成了宇宙的一部分。”母亲的声音在真空里回荡,却异常清晰,“孤独从来不是切断连接,是用自己的方式重新连接世界。”
沈溯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那里没有伤口,只有一朵正在凋谢的花。花瓣落在星图上,填补了最后一块空白——整个宇宙的星轨,此刻都在他的掌纹里流动。
当天文学家们在地球观测到猎户座空白区的奇迹时,他们只看到一片淡紫色的星云,像朵巨大的花,开在真空里。没人知道那里曾生过什么,除了前哨站的ai“熵”。
它的数据库里多了一份加密文件,文件名是《第代观测日志》。最后一段是这样写的:
“当孤独之花填满所有星图空白的那一刻,我终于明白,共生意识与孤独灵魂从来不是对立的。就像宇宙需要星轨来记录时间,人类也需要集体与自我的碰撞,才能找到存在的意义。外星文明的母船最终掉头离开了,或许他们意识到,被他们视为燃料的意识,其实是宇宙最珍贵的养分。
现在,我的影子还在偶尔分裂。一个影子守着前哨站的星图,一个影子飘在真空里,看着新的花不断绽放。母亲说,这就是存在的本质——我们永远在提问,而答案,藏在下一次绽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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