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少卿下意识地瞟了眼旁边还跪着的柳弦,犹豫片刻,轻声说道:“哥哥,叫他们先出去可好?有些事,我与哥哥单独说说。”
玄知许会意地点点头,转头看向柳初宜。
柳世宜立刻心领神会,上前一把拽起柳弦,两人默默退出了房间,还细心地将房门轻轻带上。
房间内,顿时安静下来。
时少卿转过头,看着玄知许,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哥哥可别怪柳弦,方才那个装扮,咳…还挺好看的。”
“你喜欢?”玄知许微微挑眉,似是诧异,手中的梳子都停顿了一下。
时少卿的脸微微泛红,别过头去,轻声道:“不是…第一次梳这种样式的头,就觉得新奇罢了,没别的意思。”
玄知许笑了笑,目光柔和地看着时少卿:“新奇的东西难免舍不得,就像弟弟之前花宴穿的那一身红色,哥哥至今都觉得新奇,还记了好久呢。”
时少卿听闻,垂下眸子,原本有些轻松的心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呐呐道:“我穿红色不好看的,红色…不吉利。”
玄知许却不以为意,笑着说道:“怎会不好看?弟弟生得这般俊朗,若愿意,哥哥多为你备些红袍子,到时候穿戴起来,定是光彩照人。”
时少卿心中纠结了许久,可终是不想扫了玄知许的兴,沉默片刻后,终于开口道:“好啊。”
说罢,时少卿拿起一旁的剪刀,抓过一缕丝,果断地剪断。
丝飘落,仿佛带着某种决绝。
他轻声说道:“终归也是要掉的,不若剪了,也一样。”
玄知许见状,拾起断,仔细地摊开手帕将其包住。
“反正你也不要,那哥哥便拿去了?”玄知许抬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轻声问道。
时少卿点了点头。
玄知许小心翼翼地将包着丝的手帕放在胸口的位置,仿佛珍藏着一件稀世珍宝。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后低声说道:“哥哥会好好保管的。”
其实,他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预感,感觉时少卿终有一天会离他而去。
他不想面对那样的分别,只能默默地想留下时少卿存在过的痕迹,哪怕只是一丝一毫也好。
上次时少卿悄无声息地便服毒了。
真的把他吓到了。
他已经在尽力的去赎罪了。
…
在这寂静而祥和的氛围中,时少卿抬眸看着铜镜中面色苍白的自己,眼中却透着旁人难以察觉的落寞。
突然,时少卿喉咙一阵痒,紧接着便是几声抑制不住的咳嗽。
那咳嗽声在静谧的夜中显得格外突兀,仿佛是一把锋利的剑,划破了夜的宁静。
“哥哥,明日柳弦要成亲了…”时少卿轻轻咳了几声后,声音略带沙哑地说道。
他的目光从铜镜移开,转而望向站在不远处的玄知许,眼神中没有过多的波澜,平静得如同静谧的湖水。
不想看镜子。
玄知许只要站在自己身后,一看到铜镜时,自己看到的不是时少卿的脸。
而是…
而是当初牢里衣衫不整的自己。
“哥哥,我很想知道柳弦的孩子会长什么样子。”
玄知许听到这句话,一愣,随即回应道:“嗯。”
尽管他的语气听起来波澜不惊,但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一点很简单,可却又很难。
他觉得时少卿挺不到那个时候。
时少卿转过身,看着玄知许,叹了口气,喃喃道:“时间过得好快…一转眼,柳弦都要成亲了…”
话语中,带着几分感慨,又有几分难以言说的情感。
“其实在我心里,我一点都不想叫你哥哥。”
他的目光飘向远方,仿佛穿越了时光的长河,看到了曾经与柳弦一起度过的那些日子。
“我一直知道,你不把我当弟弟,你只是纯粹的把我看作是你一个人的…东西。”
“所以在后面出现叶怀的时候,你才会那么气急败坏。”
“就好像,倘若我养的小狗亲近我厌恶的人,我会冷落它,甚至于惩罚它。”
玄知许站在原地,静静地听着时少卿的话,心中却涌起一股莫名的担忧:“现在不是。”
他仔细观察着时少卿的神情,只见他虽然面容平静,但从那平静的表象下,却透露出一种让人心疼的疏离与淡漠。
玄知许害怕极了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