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平讪笑:“是啊,怎么会有人喜欢毒死人呢?铁牛先生别自己吓自己了。”
“也是。”江舟是相信老实人的话的。
魏平冲着他告辞之后,直接去了大牢,他近来发现自己挺喜欢审讯的。
宝日金跟几个胡人都被关在了此处,先前不可一世的赵炳文也在里面关着,不同于以往,如今的赵炳文已偃旗息鼓了,让做什么做什么,别提多温顺。只是在目送宝日金他们被关后,赵炳文难得有了些高兴的情绪,总算不止是自己受罪了。该,让这些胡人也尝尝永宁县刑罚的厉害!
刚幸灾乐祸了一会儿,转头看到魏平跟成四过来了,赵炳文吓得立马低头,好在这两人都没注意到他。
且说那边的黄参军挖矿途中得知了这一惊天大消息,直接被吓得半死,赶忙牵着马飞奔着去州衙通风报信了。
刘太守今儿眼皮跳了一整天,等看到黄参军急匆匆地从外跑过来时,他便猜到,肯定是出事儿了,还是永宁县的事。
黄参军还在气喘吁吁,刘太守直接就问:“是不是矿上出事儿了?”
“是胡人出事儿了!”黄参军猛吸一口气。
得知消息的杜良川急忙赶来,听到这话也是吓了一跳:“快仔细说来!”
黄参军缓了缓,这才将今儿发生的事全盘托出。说来也奇,那些胡人一向骁勇,在永宁县从未失过手,怎么自从裴杼来了之后就变得这般窝囊?这回据说也带了好几百人过来,最后竟然全军覆没了。
听到此处,刘太守捏了捏眉心,觉得胡人出尔反尔实在是活该,但是裴杼身为县令,杀戮心也太过了:“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死的不过都是些寻常人罢了,无名无姓的,谁管他们死活?再说,总归是那些刁民招惹在先,待我禀明朝廷,与东胡大汗递一份文书说明情况即可。”
“可是……裴县令把领头的宝日金给抓住了,还叫人回东胡报信,若不趁早给赎金,便要杀了宝日金泄愤。”
“什么?!”刘、杜二人皆是拍案而起。
久在幽州为官,那宝日金他们岂能不知?这一家人在东胡的地位可不低,其姐姐还是大汗身边的宠妾,给大汗诞下了唯二的两个小王子。若她吹一吹枕头风,惹得大汗动了念头挥兵南下,那他们也难辞其咎。杀些刁民无妨,但杀了东胡贵族,事情就复杂了。上次永宁县税粮被盗已让幽州上下受了罚,若是这回再闹出点事,影响了两国邦交,罪过可就大了。
“快去永宁县,让裴杼将那宝日金交出来!”刘太守刚吩咐完,又改了口,转向杜良川,“不,你亲自去,现下便去。”
杜良川不敢耽误分毫,领命之后便牵了一匹马出来直奔永宁县去了。
一路未停,等到杜良川赶到永宁县时,县衙众人还在热热闹闹地分享战果。从胡人身上扒下来的好宝贝当场就分了,只是当时没顾得上细看,都忙着焚烧尸体呢,这会儿得空了,才终于能当众显摆显摆。
等杜良川闯入时,热热闹闹的县衙忽然收了声。
王绰跟江州对视一眼,迅速地退下去了。
杜良川望着二人的背影恍惚了一下,总觉得有些眼熟,尤其是那个高个子的大块头,仿佛在那儿见过。直到裴杼挂着笑脸迎上来时,杜良川才暂时放下了这件事,拉长了脸,骤然发难:“看你做的好事!”
裴杼眨了眨眼,他做什么了?
第30章谈判
裴杼无辜极了。
可偏偏就是这张脸,最叫杜良川生气,这家伙看着清白可怜,背地里不知道干了多少厚颜无耻的勾当!他要是真被裴杼这张脸给迷惑住,那他就是蠢猪!
魏平见杜良川明摆着过来找茬,不愿裴大人在众人面前被刁难,一把挥退了其他人。
众人赶忙搂过桌子上的宝贝,飞快跑下去了。杜良川瞧见了桌上的那些战利品又是一阵头疼,里头多半也有那宝日金的东西,这都叫什么事儿?
其余人都退下去了,郑兴成却抱着胳膊没走,不同于魏平留下来是想给裴杼撑场面,郑兴成则纯粹是闲着,顺便看看有无机会给杜良川添堵。
“大人,要不您先坐着喝口茶润润嗓子?”裴杼建议道,方才杜大人说话时嗓子快要冒烟了,这得多急啊?
杜良川没好气道:“少在这儿惺惺作态,你若真关心我与刘太守的死活,便趁早将宝日金交出来。”
“那不成。”裴杼瞬间变了态度。这宝日金他有大用,绝不会轻易交出来,“这般交出来,跟投降有何区别?”
杜良川狠狠剜了他一眼,真是冥顽不宁:“什么投降不投降的,说的太难听了,这叫顾全大局!你以为你关的是谁?人家兄长是东胡大汗账下第一宿卫长,父亲是朝中说一不二的断事官,长姐更是大汗宠妃,一家子门庭显赫,你以为凭你一个小小县令能得罪得起?真闹出事儿来,还不得太守大人在前面顶着?”
裴杼毫不领情,转身悠哉地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数十年来,永宁县从未被上面的人庇佑过,如今再提这些,平白惹人笑话。
“太守大人让你放,你敢不放?”
裴杼勾着嘴角:“永宁县上下不顾性命弄回来的战俘,即便是太守大人想要,也得给一些补偿吧?怎么,州衙想白吃白拿?”
说的这叫什么话,前恭后倨,当真是可恶!
杜良川磨了磨后遭牙,想威胁两句,却发现自己仿佛真的奈何不了裴杼。以这烂泥扶不上墙的混账性子,估摸也没什么上进心。打他板子吧,人家打了胜仗他们又师出无名,传出去旁人还以为州衙怕了东胡。虽然事实如此,可说出来就太窝囊了。
不能威胁,便只能掏心掏肺地劝上一劝了,杜良川凑近靠在裴杼身侧,语气也软下去了:“旁人无所谓,这个宝日金一定得放,我知道他几番南下作祟,给永宁县上下带来不少损失,但你身为县令,总得为大局考量。眼下西北不稳,朝廷对东胡一带都持怀。柔政。策。陛下尚且要礼遇东胡,何况你我?”
裴杼不听:“他抢了咱们这么多年的粮食,烧毁了我的赠春坊,又打伤永宁县百姓,没要他性命都已是好的,还要将他平安送回东胡?这不是放虎归山?绝无可能。你们想怀。柔是你们的事,永宁县绝不投降。”
“裴杼!”杜良川一声怒吼,“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歇斯底里的一声,吓得刚迈进大堂的张县令愣是没敢落下另一只脚,这般不尴不尬地悬在门槛上,脸上写满了纠结:“我是不是来得不巧了?”
早知杜别驾在这儿,他就不来了。
裴杼揉了揉耳朵,兴冲冲地看向张县令:“哪里的事?您可是县衙的贵客。”
裴杼说完,魏平便上来请张县令与他身后的属官进来,郑兴成也难得殷勤了点儿。这位可是财主,尽管不是给他花钱,但日后增香坊挣钱了他也能跟着吃肉喝汤不是么?
张县令等被殷切招待,对比杜良川这边却无人问津。
他咬牙看着这一幕,气得心口疼。
张县令也替他尴尬,却不好说什么,只埋头喝水。过了许久,见裴杼还是坐在那儿没有搭理杜良川的意思,便好先开口了:“听闻你们已将胡人击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