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什么?!”齐鸣猛然起身,恼怒异常,“你以为张礼邴是什么好东西吗,这家伙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心都坏透了。可恨你们这群蠢货有眼无珠,竟被他耍得团团转!”
“既有内情,就该早些说明,衙门自然会去查清楚。”
“放屁!”齐鸣想起了往事,一下子火冒三丈,“这么多年有谁去查了,少说这些鬼话,你以为我还会信你们?”
裴杼蹙眉,这位的愤怒貌似不是作假,难道其中真有隐情?
裴杼看向旁边的小吏。
小吏也是半信半疑,张家公子人品贵重,彬彬有礼,京城谁不称赞有加?要说张公子里外不一,坏事做尽,他也是不信的,反倒是这位整日里胡作非为,说一两句谎话也不稀奇。
齐鸣见他们这样,一时又气得背过了身子。
就知道没人肯相信他。
且说永宁县中,自裴杼离开之后,衙门众人一连好几日都不适应。
华观复平时被裴杼管着的时候嫌他烦,如今人不在身边,反而觉得怪没劲的。
再看王绰等人,干活倒是十分卖力,就是脸上一个笑也没有。还有那郑兴成,最近连挑三拣四的劲儿都没有了,对着他们爱搭不理。平常裴大人在的时候,郑兴成还会偶尔骂一骂人,裴大人一走,郑兴成连人都懒得骂了。
整个衙门固然安宁,可就是没什么生机。
华观复珍惜地抿着每日一小杯的酒,再一次祈祷裴杼赶紧回程。书院年底前就能建好,这家伙不会到年底还不回来吧?
他们不适应,遭受巨变的幽州众人也不大适应。
温氏花了好久才从噩耗中缓过来,丈夫儿子接连落网、家中被抄了个干净,连她的嫁妆都没保住。一应奴仆连夜跑路,原先送礼贿赂的人也一窝蜂地上门找茬,温氏带着女儿避了半个多月,那些人才终于消停了。
她也想带着女儿投奔娘家,可身上连个盘缠都没有。走投无路的温氏失魂落魄地在街中游荡,直到遇见了一位熟人。
瞧见红杏后,温氏赶忙捂住了自己的脸。可随即想到红杏身上可能会有余钱,便只能强行丢下自尊,冲着红杏艰难地扯出笑脸。
红杏满心复杂,说实话,她不恨温氏,只是有点烦她。当然看到温氏这样她也同情不起来,温氏享受了刘岱贪污受贿带来的好处,本也不无辜。
她将刚买来的几个馒头递了过去,就当日行一善了。
温氏不要馒头,忙问:“红杏,你身上有钱吗?能不能给我点?”
红杏:“……”
竟然惦记上她的钱袋子了?她就多余冒这个头!
红杏不语,温氏的神色也渐渐黯然下去。
红杏看她窝囊成这样,只好给她指了条明路:“您若是缺钱,有个地方倒是能讨到点,就看您舍不舍得下颜面了。”
温氏疑惑,可很快她就明白红杏的意思了。
温氏本以为自己绝对不会低下这个头,可半个时辰后,她竟然真的敲响了杜良川府上的门。
高氏真没想过她会自投罗网,为了那点盘缠便抛下自尊上门找骂。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高氏自然痛痛快快地骂了一场,将温氏母女羞辱得无地自容。
她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得意过。就连丈夫将刘太守拉下台的那日,高氏都没有这样神清气爽!
骂了一上午,高氏终于尽兴了,这才甩出一个装满银子的荷包:“滚吧,今后别让我在幽州见到你。”
温氏弯下身,从地上捡起荷包,最后看了一眼高氏,心情复杂地离开了杜府。谁又能想到呢,最后愿意施舍她的竟然会是高氏。
大理寺中,裴杼与杜良川轮流审问了齐鸣与张礼邴。不同于齐鸣的暴跳如雷,张礼邴无论是面对杜良川还是面对裴杼,自始至终都谦逊有礼。
可裴杼还是决定出去查问一番。
于是在杜良川还在绞尽脑汁讨好他们二人时,裴杼已经默默地出了大理寺。
杜良川听说后,心中鄙夷。果然是初出茅庐的小年轻,甚至都不知道办案该往哪儿使劲,这案子是让他们查是非对错吗,分明是叫他们弄懂人情世故、顺利安抚人心,等稳住燕王府跟丞相府这两尊大佛,自然也就完成了陛下的任务。
不过,幸好裴杼这糊涂蛋不懂,杜良川庆幸着。
而出了城的裴杼,再次翻开方才齐鸣的供词,因此事距如今已有五年时间,他出来后打听了许久,才找到了齐鸣口中的那户人家。
裴杼上前,叩响了那道破败的木门。
第60章暴露
敲了三声后,裴杼略停下手,不久便听到一道苍老的声音:“谁啊?”
“吱呀”一声后,木门被人从里头打开,随即出来一位步履蹒跚的老人家。
裴杼下意识准备伸手搀一下。
对方摆了摆手:“还走得动,不用扶,小公子可是要讨口水喝?”
他见裴杼穿着不俗,手里还牵着马,便以为他是出门办事渴了,否则也不至于敲他这处破门。
裴杼点了点头,就这样被放进了屋。
家里只有老人一个,院中虽然收拾得整齐,可是角落已经有好几处塌陷了,看得出家着实境艰难。
须臾,老人家端来一个装着凉水的陶碗,递给裴杼。家中也无茶叶,只能讲究着喝两口水了。
裴杼饮过之后,便有一句没一句地打听起老人家的生平。他以为自己问得已经够“不经意”了,不想两三句后,那老人家却直接反问:“公子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裴杼摸了摸鼻子,窘迫万分,看来他套话的本事确实烂得很,还得多练才行。事已至此,他也不兜圈子了,谨慎地提起了张礼邴的名字。
不料老人家却立马变了脸色:“小公子,不该打听的事情不要打听。”
裴杼忙道:“我并无恶意,只是想查清案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