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你过来不是为了问责。”裴杼直白地告诉他。
邓祥杰心中大定。
可紧接着裴杼便道:“如今东胡来犯,我打算让铁牛先生统兵,打算今日起,你便将统兵之权移交给他,对外的借口,便说自己偶感风寒,需要隔断静养。”
“这……这如何使的?”平日里让江铁牛练兵也就算了,若是将统兵的权利也交给他,那自己这个将军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军营中又有谁会看得起他?而且邓祥杰隐约感受到,统兵权力一旦交出去,今后他便得一直隔断静养了。
不行,邓祥杰摇头:“此事绝无可能!”
裴杼厉声呵道:“事到临头还执迷不悟,胡人的四万大军就在滦河上游,若不交出兵权,你便亲自统兵前去迎战!”
邓祥杰神色大变:“您无权干涉军政!”
裴杼冷笑:“你可以试试。”
试什么?
邓祥杰疑惑。
裴杼转过身,从墙上拿出一把挂好的匕首,扔到邓祥杰面前。
邓祥杰惊慌地抬头。
裴杼眼眸凛冽:“要么交出兵权,要么交出性命。”
哪有这么选的?
邓祥杰跪倒在地上,仿佛第一次认清了这个裴太守。什么平易近人,什么温文尔雅,不过都是装出来糊弄鬼的。
裴杼毫不掩饰,江舟更是早就想要解决了邓祥杰。为保住自己这条小命,邓祥杰只能暂且答应他们,憋屈地回到军营,当众宣布自己身体欠佳,这些日子由江铁牛代替自己统兵,并将半个信物移交给对方。
军中竟无人反对。
人都是慕强的,在幽州混了这么些年,他们从未感觉自己像个军人,可自从到了铁牛先生手上,他们才有了保卫幽州、保卫裴大人的觉悟。他们愿意跟着铁牛大人,哪怕他不是将军,也身无官衔。
邓祥杰心寒地望着底下这群人,觉得自己多年的心血都白费了。他是那么护着这群人,甚至都舍不得让他们上阵杀敌。可江铁牛才训练了他们多久,可这群人竟然弃他而择江铁牛。
真是短视!
邓祥杰回去之后仍旧满心妒火,准备私下写信去京城,在陛下那儿好好告一状!江铁牛要处置,裴杼更要受罚!
然而他还未他这封告密的信刚写好,人便被捉住了。
裴杼一直在等着邓祥杰的反应,倘若他不闹事,裴杼或许还能容忍他继续留在军营里;可偏偏他要写信告密,裴杼便只能将其看管起来了。
人赫连是捉住了,不过他不知道具体放哪儿、由谁看管,因而过来请示裴杼。
裴杼略思片刻,道:“交给魏大人吧。”
尽管不理解,但赫连还是立马将邓祥杰连夜送去幽州衙门。
且说江舟这边挑好了一千人马准备去设路障,刚出了军营,便被阿尔普还拦住了去路。
第96章神威(二更)
强将手下无弱兵。
幽州守军在邓祥杰手里就是贪生怕死的怂货,在江舟手里便忽然有了雄师之风。
阿尔普目光灼灼地望着江舟养出来的这批精兵,甚是眼馋。他手底下也有不少族人,但是他的族人们更多的是天生壮硕,不像幽州这些守军,仪容整肃、精气神十足,一眼便知是精锐。若是西骨族的族人也能受到这样的训练,剿灭东胡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江舟高坐马上,对于阿尔普的到来并不感觉惊讶。适才从裴大人口中听说了对方身份的猜想,裴大人觉得阿尔普是西骨族王室中人,可江舟不觉得,他怀疑对方就是那个遭了难的大王子。
只是他对幽州还有威胁,江舟不会轻易用他,即便知道他的来意,他却也还是冷漠地让人将其撵走。
阿尔普被人来回推搡,跟踢皮球似的。他本是有求于人,不好动手,但是被这些人这般反反复复地推来搡去,实在是气愤,遂发了狠,直接踹翻了眼前的几个人,固执地堵在江舟跟前。
齐鸣一开始骟猪的时候嫌阿尔普年轻,知道他年纪之后又嫌他长得老,但老与不老,只看一双眸子便知道区别。他堵在路中间,眼神中满是锐意与偏执,还有一股年轻人身上盛不下的自傲:“你得带我去,我跟东胡人交过手!”
江舟轻笑:“跟东胡人交过手的多了去了,难不成每一个我都要用?看得出你不喜幽州,也并非心甘情愿留在裴大人身边。正好,幽州与东胡大战在即,你去县衙领了钱便回去吧,你有一身骟猪的好手艺,去哪儿都不缺一口饭吃,但战场上的事却不是你能插手的。”
江舟这番话未尝没有刺激他的意思,此人对幽州是个威胁,可是用好了也能成为助力,端看他与裴大人能否成功将其驯服。
阿尔普恰恰是个禁不住激的,立马就上套了:“你少看不起人,有本事让你手底下人跟我比一比!”
能被江舟带出来的,哪个没有一技之长?这个阿尔普放肆成这样,再由着他挑衅便太窝囊了。张茂行身后的小孙跟江舟身后的一员小将忍不住了:“大人,且由我们去会一会他!”
“咱们有要事在身,比划两下就够了。”江舟并不想耽误太久,虽然如今滦河水位还没有下去,但是他也不会在阿尔普身上浪费太多的功夫。
小孙将人摩拳擦掌地下了马。
二人力道都远胜旁人,本想挨个去比,结果交手之后便发现自己轻敌了。这个阿尔普还是有些本事的,他们险些被打得人仰马翻,没多久便成了二对一。
江舟在旁看得仔细,小孙二人拳脚功夫是过硬的,但架不住有人天生厉害,天生就是一个打斗的好苗子。譬如江舟,他当初便是凭借这一点被王绰看中,带去了齐霆身边,再譬如眼前这个阿尔普。
他似乎下意识就知道哪里能一击毙命,下手堪称狠辣,只是顾忌到这是比试而非你死我活,每每准备下狠手时又生生忍了下来,这才导致动作没什么章法,叫小孙二人撑了一会儿。但是没多久,二人又再次败于下风。
江舟看够了,立刻阻止:“行了,御敌要紧,不可恋战。”
小孙二人气喘吁吁地停下来,眼中划过一丝庆幸。
幸好大人叫停了,否则他们肯定是要吃亏。
阿尔普兴冲冲地跑来江舟身边:“我打赢了,可以跟你们一起吗?”
江舟微微一笑,决定给这个小子上一课,让他知道什么叫做人心险恶:“谁告诉过你,打赢了那边可以跟着?”
“可你明明——”阿尔普说到一半,脸色黢黑,他也想起来了,江舟确实没有做过任何保证,只是冷眼看着他如同跳梁小丑一般上蹿下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