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讯立马传开,都快赶上裴杼那封信送去幽州的速度了。
幽州百姓反应更甚,热闹程度不比当初裴杼登基时小。
正想方设法对付谣言的华观复得知传国玉玺现身,也高兴得险些要晕过去:“老天爷果然是站在咱们这边的,此番出手,那些宵小之辈还拿什么跟我们争?”
华观复脸色涨红,眼神里洋溢着过分的激动。
沈璎担心他情绪失常,赶忙让人将他扶下去坐好,顺带道:“但也不可掉以轻心,先生回去后还得多些几篇文章,将这事儿好好宣扬出去。”
“那是自然!”华观复迅速应下。如今优势在他们,他当然得趁机追击。
自家人知晓自家事,这传国玉玺可真不在他们手上,也不是伪造的。王绰对着那封信已经琢磨了半晌了,他知道陛下运道过人,但这气运也太过匪夷所思了吧?
不过幸好这份运道落在他们头上,对面梁国君臣只能眼巴巴看着。此时此刻,不知道他们究竟会作何反应。
疲于奔命的梁国军过了好些天才得知此事。这事过于离奇,一经传入便迅速散播开,士兵们本来就因为接连战败而心生怯意,如今又听到景国皇帝有了传国玉玺,越发士气不振。
传国玉玺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人家都已经得天命认可,他们再反抗也是无用功。甚至,士兵们还将战败合理化了,觉得自己打不过幽州军那是理所当然,谁能跟老天爷作对?来日若是那些幽州军攻入长安,只怕也是顺风顺水。
可齐霆还是不相信,他只觉得愤怒。
“假的,一定是假的!”是裴杼那厮捣的鬼!
张戚坐在下首,神色相当凝重。他也不相信世上有如此巧合,但裴杼的高明之处就在于,即便是假的也能被他弄成真的,还能让整个洛阳城百姓对此深信不疑。就连留守在此处的官员、儒生,都已默认那是真的传国玉玺。
有他们作证,裴杼能省下了多少口舌?先前张戚还为自己占据言论上风而沾沾自喜,如今峰回路转,说不清的反倒成了他们。一个传国玉玺压下来,再多的争辩都成了枉然。
齐霆仍沉浸在自己被戏弄的恼火中:“朕要派人去揭露裴杼的阴谋!”
张戚不免想到前面几回被派遣过去的使臣,只要去了那头便就此失踪,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张戚不想再做这些无用功,又一次劝阻齐霆道:“裴杼既然有胆量折腾这一出大戏,便不怕旁人质疑。我听闻,如今洛阳城并不阻拦有识之士,若有人不信,可以亲自去一验真假。”
惜命的人不可能去,就好比张戚,他再怀疑不敢只身赴洛阳。敢去的都是固执到底,非得亲眼看看才甘心的。
而裴杼既然放出这番话,便说明那传国玉玺没有问题,或者说,是不会被人看出来有问题。
这一局,他们输得彻底,得早日想想别的退路才行。
齐霆还在发那些没必要的火,甚至还写了一道奏书要送去洛阳问责,问的主要是陈师道的责。斥其卖国求荣,已经不堪为洛州太守,正式夺其太守之衔。
张戚已经没眼看了,他不知道这份诏书发过去究竟有什么意义。本来就是他们先抛下了洛阳,陈师道投降也在情理之中。若是他身处陈师道的位置,肯定也会做出相同的抉择。齐霆不闻不问,或者慰藉一番,或许还能让陈师道心存愧疚,记挂着朝廷。但是他非得作死将其贬官,陈师道心里不恨朝廷才怪。
比张戚还要积极的是各地的读书人,他们不相信传国玉玺是真的,所以即便洛州被裴杼占领,也依旧大着胆子过去一探真假。
裴杼本来就不怕他们看,他还巴不得能多来些读书人,本来骂他的也是这些人,如今小露一手,也好让他们彻底闭嘴。
传国玉玺就放在衙门前,人人都能过来看。
听闻此事后,甚至还有人胆大包天地想去抢一抢,真抢到手了,兴许会有人支持他们造反也不一定呢,谁不憧憬九五至尊,谁不想要一统天下?可等到他们真到了洛阳州城后,这念头便散得干干净净。
虽说玉玺是摆在外头,可想看的人都得排着队,还得查看路引户籍之后才能挨个上去,周围更有重兵把守。若他们真敢动手,还没碰到传国玉玺,只怕就要人头落地。
就算真抢到了也出不去,犯不着冒这个险,是以众人只能老老实实观摩。
这两天,越来越多不信邪的人跑来挑刺儿,结果无不是垂头丧气地离开了洛阳。任凭他们口才再好,对着这枚传国玉玺都说不出一个不是。
怪不得景国皇帝如此坦然,原来这就是如假包换、无可指摘的传国玉玺。
比起梁国,景国才是正统,长久以来的坚守轰然倒塌,不少人神色都恍惚了起来。等后来他们得知华观复特意写文章吹嘘景国皇帝,竟然没有多少人敢再与之争锋了。
抨击景国的流言平息下来后,裴杼才下令继续西进。
齐霆忙着布兵,张戚也在忙,他忙着叫人打听几个小皇子的脾性。从前张戚懒得关注皇子,如今却得认真思量了。
第152章疯狂(一更)
齐霆年逾四十,本该是壮年,奈何生性多疑,多年来同朝臣们争强斗胜耗费了不少心神,因而身子骨一年比一年差。
前几个月裴杼公然称帝,齐霆病情加重,两军交战这么些日子病情更是积重难返,就算顺利回到京城估摸着也活不长久。
诸位皇子资质不过尔尔,唯一还算出众的也就只有大皇子了。除大皇子外,还有位六皇子母族最为强势,出身也最好,不过六皇子今年才五岁,还是个懵懂小儿。
张戚不仅让人盯着几个皇子,更让人接触这些皇子的母族。谁也不知道今后会发生什么,为保退路,他还是早作打算为好。
与此同时,裴杼的大军已经攻到了蒲州。
只要顺利拿下蒲州,便可以逆水而上,夺取雍州,直捣京城。只要京城失守,梁国便不足为惧。
对于蒲州,裴杼势在必得。经过传国玉玺那件事,梁国的军心被打击得七零八落,且裴杼隐约听闻,齐霆身子已经不大好了,完全不担心这昏君还能掀出什么风浪来。
裴杼还写信,让沈璎、王绰、华观复三人亲自过来,亲眼见证梁国朝廷的覆灭。
他们跟齐霆都有血海深仇,多年来的蛰伏只为了报仇,裴杼不想他们错过齐霆如今狼狈的模样。
齐霆若是死,最好也能死在他们手里;若是能活捉,那就更得交给他们几个发作,也好报当年之仇。
裴杼的信寄去幽州后,沈璎立马收拾几件衣裳,三人一人一马,须臾便准备妥当。
秦阿明慌慌张张跑出来:“要不明日再启程吧,如今都傍晚了,能赶多少路?再说,您几位只身前往,连个侍卫都不带,也太危险了。”
“无妨,我们速去速回。”沈璎将弓箭跟刀枪绑好,丝毫没有因为这些话而停留。河北道境内都是自己人,不会出岔子,洛阳已经被他们给占领,陈师道都已经被齐霆给废了,是因为景国他才能坐稳太守之位,更不可能动手。
他们此去,定然一路畅通。
等到华观复跟王绰都上了马,沈璎俯身交代秦阿明:“好好听贺别驾的话,将后方守好。”
贺朝俞的确是齐霆派过来的,但他来了幽州后一直老实本分,江舟的身份一开始能敷衍过去,贺朝俞也是出过不少力的。后来裴杼称帝,贺朝俞也没有反抗,随大流地认了裴杼为新主。想想也是,裴杼待他不差,他也并非丧心病狂,不会不知道齐霆有多昏聩。且他妻女也在幽州,贺朝俞还能反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