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想起什么,她又快走几步从妆奁拿出和谢如琢所送同样的小瓷瓶握在掌心,然后朝着裴元俭扔下去。
啪。
瓷瓶霎时四分五裂,褐色药膏留了一地。
“裴大人的好意,我消受不起。”
姜回从来都知道,裴元俭这个人无情冷漠,向来无利不行,今日才算亲眼所见。
他这个人连偶尔的善心,都是藏着砒霜的蜜糖,只为了让她更心甘情愿的受他利用。
“我。”
裴元俭仅仅说了半个字,姜回的情绪却像是压不住般,“裴大人难道要告诉我今日之前,你不知道傅婕妤和齐王的关系?还是要说,你当时并没有想起来,一时疏忽?”
“裴大人连方才告诉我,都是觉得纸包不住火,才会选择坦诚。你觉得,事已至此,唯有同你合作才是我最好的选择,我该冷静的当这一切没有发生过,然后若无其事的配合你去演这一场戏,这才是我该做的是吗?”
姜回抬眸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好似要将话变作刀刃般将他暗地里深埋的心思戳穿,浑身竖起尖锐的防备和冷漠。
他明明都知道,却冷眼看她毫无防备的被人设计陷害。
“裴元俭。以后我们只当从不相识,桥归桥,路归路。至于结盟。”姜回嗤笑一声,“就当从没有过。”
冰凉的药膏一路蔓延到裴元俭脚下,像是从冬日枯枝下伶仃的天萝,本该是沙漠绿洲,剥开却是一团腐烂的污秽。
日光分明灿烂温暖,此刻却像不通人情,将殿中映照得壁垒分明。
“先帝逝后七个月,先太后于宫外产下一女送回宫中,自己却长住白檀寺为国祈福,八年后,孟家满门被灭,先太后自戕而亡,陛下下令,封未央宫,烧掉宫内一切有关先太后之物,任何人不得提起。”
“而有关先太后曾抚养齐王一事,乃是五日前齐王与平王私下饮酒时提起。”
“所以,姜回,我此前当真不知。”
裴元俭道:“姜回,难道你觉得我会是一个对同盟有所隐瞒、以致差错横生、稍有不慎就功亏一篑的蠢货吗?”
他说完,将玉珏握在掌心,大步离开。
殿内的宫婢早就已经被裴元俭支开,所幸没有人见她们如此剑拔弩张的一幕,以致生出更大的事端。
直到裴元俭怒气冲冲离开,绥喜才踏进殿中,将地上的碎片和药膏收拾好。
打量殿中没别的异常,才掂量着道:“主子,或许裴大人真的不知情。”
“眼下我们在宫中孤立无援,有裴大人在,总多几分安心。”
姜回揉揉眉心,眼神清明:“他以后想必不会再提起同盟之事。”
更何况,依靠别人,相当于将命交于他人手中,须知爹娘手足,尚且人心易变,更何况其他人?
这就如悬丝走崖,稍有不慎,就会摔得面目全非,难道去赌那个万一?
执念于此,岂非愚不可及。
“以后不要再提起此事。”她道。